刘世锦：40周年，我们正面临着一条新的大河丨中国经济论坛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刘世锦在第一财经《中国经济论坛》节目中指出，改革中出现的许多现象并不是事先设计出来的，招商引资打开了中国的要素市场；“土地财政”对地方经济作出重大贡献，但不可持续；顶层设计、基层主体试错和自然演化是有效推动改革与发展的三要素；改革就是创新，创新就是试错，运用市场的力量可以降低试错成本，缩短试错时间；顶层设计要解决“指方向 划底线”两个问题；国企改革一定要行动起来，要用成功的案例推进改革。他表示，改革开放40周年，我们正面临着一条新的大河，中国还需要继续摸着石头过河。

（以下内容为刘世锦在“中国国际金融学会年会暨第一财经金融峰会”上的发言节选）

刘世锦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

如何才能有效地推动改革？换言之，改革怎么才能达到你预期的目标？首先我们看一下中国过去改革开放40年来，我们会看到一些现象，比如说大家印象最深的几次大的决策，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召开，转到了以经济建设为重心的这样一个阶段。90年代初期小平“南巡”，之后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样一个目标。进入21世纪以后，加入WTO（世界贸易组织），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决策。大家可以想象，没这些决策，以后的事能往前推吗？不可能的。

改革中出现的许多现象

并不是事先设计出来的

招商引资打开了中国的要素市场

与此同时我们也会看到，很多事先其实也没有人为设计的东西生长出来了，而且对中国的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说地方竞争。我记着80年代那时候地方竞争，各个地方是保护本地企业，阻止外边的商品进入。以后发现本地企业不争气，外来的女婿比自己的儿子能干，那就让外来的女婿来吧，于是就开始招商引资了。招商引资一开始，中国的整个要素市场就打开了。

“土地财政”对地方经济

作出重大贡献但不可持续

第二个，像我们现在“土地财政”这件事，所谓以土地谋发展，先开始的时候它也搞不清楚，但是各个地方发展经济的时候，钱从哪儿来？最后找了半天发现土地资本化能拿到钱。当然确实这套模式现在也走到尽头了，也有很多问题，但是它确实也解决了很多问题。比如我们城市建设现在搞得这么好，没这套机制它会有这种建设成就吗？所以我说的意思，中国有大量的现象你会发现它并不是事前设计的。

有效推动改革与发展的三要素：

顶层设计、基层主体试错和自然演化

我们可以引出三个重要的元素，第一就是高层的政治决断，或者我们讲顶层设计，这个非常重要。第二，就是让大量的主体，包括地方政府、基层政府、企业、个人，去试错，去探索。第三，自然演化，比如你搞出一个东西，它是一个博弈的过程，最后出来一个什么样子，你事先真还不太清楚。试错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最近提了一个观点，我说中国还需要继续摸着石头过河。摸着石头过河其实就是我们想过河，知道这河里边有五块石头，你踩中这五块石头就能过去。但是你现在打眼一看，一片茫茫的水面，这五块石头在哪儿呢？你不知道。常规的方法，或者我们称之为科学的方法，你去画方格，你画上100个方格，你们去试，试100次，只有5次是踩中了，是试出来对的。但是你不试这95次的话，你不知道那5次是对的。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几种试法，一种是让一个人试，试100次，假定一年试10次就得10年。另外一种办法让10个人试，这样的话一年就够了。如果我们让100个人试呢？让1000个人试呢？

运用市场的力量

可以降低试错成本缩短试错时间

所以市场经济就是让更多的人去试，降低试错成本，缩短试错的时间。其实这就是创新，创新什么意思呢？就是我要找一个新的东西，所谓体制改革是什么意思？体制改革就是我想找一个新的更管用的一个体制，但是先开始的时候其实你并不知道哪个体制是管用的，你大概是知道一个方向。

顶层设计

要解决“指方向 划底线”两个问题

我刚才讲的这个顶层设计也很重要，顶层设计干什么呢？顶层设计实际上就是你要过河，你不能退，你不能不过河。顶层设计就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指方向，，方向不能搞错。第二就是划底线，什么事不能干，什么局面要避免。除此之外，剩下很大一个空间实际上就是一条河流，你得去试。

改革就是创新 创新就是试错

也就是说其实改革就是创新，创新就是试错。所以我们现在是改革开放40年以后，现在我们正面临着一条新的大河，首先你一定要做出一个决定，要过河，比如十九大提出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高质量发展是中央提出的一个顶层设计，一个大的方向清楚了。但是你说到底怎么来高质量发展？你坐在办公室，你是想不出来的，书本里面更没有，还得鼓励各个地方、基层、企业、个人去试。

国企改革一定要行动起来

要用成功的案例推进改革

我到有些地方去跑，我就看到有些地方的国有资本其实管得也是不错的，有些国企改革搞得也是不错的，搞几个案例出来，你得搞一些案例。最近我们特别强调要有行动，我觉得国企改革一定要行动起来。

一个案例胜过一箩筐原则，你讲了很多东西，他搞不清楚，你一看这个例子，就这样干，它很形象、很生动，其实包含了里边很好的一些原则。简而言之，要调动地方基层、企业、个人的积极性，这样我们的高质量发展、我们的各项改革才能有一个实质性的推进。

（编导 周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