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上海首批援鄂医疗队领队郑军华：危重症救治取得一定效果

从除夕夜里出发奔赴武汉金银潭医院算起，到2月24日，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郑军华已经在疫情第一线连续奋战了一个月了。

作为上海首批援鄂医疗队队长、临时党总支书记，郑军华现在的工作除了救治危重症病人以外，他还要为医疗队全员全力做好医疗和生活用品的保障工作，确保上海医护人员“零感染”。

郑军华每天从早上6点就开始工作，一直要忙到下午6点才能歇口气。他还需要准备大量的材料，总结一天的工作，形成日志向后方汇报。晚上7点多还要开相关全体党员会、入党积极分子和医疗组和护理组会议。等处理完相关事宜后，往往时间已过午夜。

危重症患者的治疗是有效果的

从1月25日，上海首批援鄂医疗队到达金银潭医院之后，郑军华接手救治的都是危重病人。这些患者不仅肺部受损明显，而且往往面临多器官衰竭、低血压、休克等复杂状态，有时候患者病情还变化多端。这种情况也让像郑军华这样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感到纠结。“前一刻明明还挺好，后面突然就急剧恶化。因此作为临床医生，我们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更好地了解这些危重症患者身体发生的反应，以便更好地调整治疗策略。”郑军华表示。

郑军华告诉第一财经，令人欣慰的是，经过一个月的积极救治，目前重症病人的发生比例正在下降，所以不能说危重症患者的治疗没有效果。但是因为前期积累的一些因素造成病人的存量比较大，给救治带来了压力。

“现在已经是‘床等病人’了。原来9000多例的重症现在其实已经下降了2000多例了。”郑军华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现在要求轻症和重症同样治疗，我相信在这一段时间中，由于重症患者发生的比例在降低，那么存量也可能也在逐渐消化过程中。我们也有好多重症病人和危重症病人经过治疗都出院了。”

第一财经记者整理数据发现，截至2月25日统计数据，湖北省重症7090例，危重症1585例，均在定点医疗机构接受隔离；而截至2月20日的统计数据显示，湖北省重症病例人数9128例，危重症2050例。危重症病例数量有了明显的下降。

身为泌尿外科医生的郑军华是也关注到这次救治过程中的一个顽疾，就是危重症病人的其他器官也会出现损伤，最终可能导致多器官衰竭死亡。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目前我们从相关病人的有关病理方面看到，肾脏也是它攻击的一个靶细胞，可以看到病毒的复制和侵犯情况。但机制方面有待研究，可能与ACE2这条途径有相关性。”

钟南山院士已经从尿液里面分离出来新冠病毒株，郑军华表示，这就是说泌尿系统肯定也是病毒侵犯的部位，包括心、肝、血液系统、胃肠道等系统可能都是这个病毒侵犯的部位。

在重症病人中，大部分易感人群都是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但是一些年轻患者死亡的病例也时有发生。对此，郑军华表示：“年轻人病情突然恶化的原因，目前还不是非常明确，有待于我们进一步的研究，但总体比例不高。绝大多数是延误了治疗或者没有规范的治疗，或者没有进行对症治疗以后导致的这些变化。”

这些致病机制还有待尸检提供进一步的病理分析。根据《湖北日报》报道，从2月16日至2月24日，已经有11例遗体完成解剖，取得重要发现，临床专家分析后，会对新型冠状病毒有更深入的认识。

中西医结合对轻症患者疗效明显

郑军华表示，对于大多数轻症患者来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抗病毒和对症治疗以后，中西医结合治疗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只有极少数病人可能会发展成重症或者危重症患者。而对这些病人致病的规律性也在逐渐的认识过程中。

郑军华提出，不应小视中医在此次疫情中发挥的作用。学习西医出身的郑军华也在查阅中医史料。他表示：“在我国明末清初的时候有一些瘟疫，当时西医还没进来，靠什么来防范？还是靠中医。所以我觉得历史也是不能遗忘的，但是也不能夸大中医。面对现在的疫情，一定是赢在中西医结合。”

面对这场建国以来传播速度最快的、传播范围最广、危害性最大的一场疾病，郑军华表示，目前的治疗指导方针一定要紧紧贯彻落实国家最新版的诊疗方案。“在不断地改进过程中，我们的专家教授们都不断的在总结临床的工作，用更加规范的方法来进行新冠病毒肺炎的治疗，这点是非常重要的。”郑军华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但他强调，在贯彻落实诊疗方案的前提下，也应该根据病人的具体，在采取综合性的治疗的同时，提倡个性化、精细化的治疗，比如增强病人的免疫力和抵抗力，用心理的支持治疗等等，培养病人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也非常重要。“战胜病毒最终是靠的是人的免疫力。最困难的时期主要是靠药物和器官功能的支持，包括应用呼吸机、ECMO和CRRT（肾脏替代法）等，来等待免疫力康复。”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多种治疗方法仍在临床验证

目前包括瑞德西韦在内的多种药物的临床试验倍受关注。对此，郑军华表示，任何药物都要尊重循证医学的证据，必须经过严格的临床试验，揭盲后经过统计学的观察，才能最后确定药物是否有用。

他还指出，目前包括阿比多尔、克力芝在内的所谓“有效药”应该称为“推荐药”，这些药的副作用应该引起医务人员在使用过程中的关注。“原则上，比如说氯喹这些药，湖北明确规定用药不能超过十天以上；克力芝对心脏也有一定的副作用。”

针对瑞德西韦，郑军华表示，虽然国外有个别案例表明药物可能有效，但是对早期患者有效，是否就能说明对重症或者危重症患者同样有效？这还有待于研究来进一步的证实。

此外，新版诊疗方案在重型、危重型病例的治疗方面，增加了“康复血浆治疗”，建议适用于病情进展较快、重型和危重型患者。郑军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血浆疗法的效果也仍有待验证。

郑军华所在的武汉金银潭医院也启动了一项临床的GCP（药品临床试验管理规范）。GCP整个项目要入驻100个病人，其中也包括郑军华负责的好几位病人，已经开始输入血浆。他告诉第一财经记者，这些病人仍在治疗中，临床试验结果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血浆疗法存在了一百年，一些电影桥段里也用血浆来救治病人。但事实上它要经过严格的灭毒过程。”郑军华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里面可能会有一些抗体成分是有效的，但是这些抗体是否能够‘二次有效’还不确定，另外也可能会有细胞因子反应等。”

在说到前线医疗物资供应是否已经能够满足时，郑军华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现在物资建设已经比刚开始好多了，减缓了很多压力。”

他还表示，武汉市的病人存量已经基本上消除，正在全力推进救治患者，诊治能力和检测能力也不断提升。目前的疫情防控正在抓住救治和阻隔两个途径，尤其是在加强出院后观察等流程服务正在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