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宅久了,听音乐变得很重要,因为音乐可以带你去到想去的任何地方,不会有阻隔。
有个人,多年没听了,忽然很想听,觉得很适合这情景下听,于是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收的那些CD。还好,网易云音乐上有他几乎全部专辑。
中国人知道Yann Tiersen,基本都是因为《天使爱美丽》,这部怪趣的法国电影。有一阵子我一直在打口碟贩子那里找他的CD,先后找到过3张——1997年的“Le Phare”(灯塔),2001年的“L’absente”(缺席者)和《再见列宁》电影原声。记得还有一套双张现场版的“C'ETAIT ICI”,没买,坐在柜台里听了听,觉得还是纯专辑比较好。Yann Tiersen属于那种极善于渲染情境的人,要呈现的就是一个完全虚构的古怪而可爱的世界,现场演出不那么纯净的音效,总觉得破坏了这个世界。
我在想听Yann Tiersen的时候,你因为什么而被触动。有人听出了童年的旋转木马,有人听出了法国人的浪漫奇情,也不能说不对,我却是听出了波希米亚情结。不是格林威治村或者拉丁区的仿波希米亚,而是真正的,从前坐着马车驴车,现在改成半报废的公共汽车,在世界各地游荡的波希米亚人。他们曾经给予这个世界一个热切的想象,用他们完全边缘化的流动的生活。但是在世界为他们激动的时候,其实他们挺主流的,以至各大城市都可以出现仿冒品。就像切·格瓦拉。现在,他们终于真正边缘化了。今天说起波希米亚,你想到的是那些画家村,是波波族一半的标签,是苏荷或左岸曾经的辉煌。我几乎以为在当今世上,作为一个职业流动人群的波希米亚人已经灭绝了。这是一个定居的世界,它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探索过了,被在地图上清晰地标明,并且被预定了用途——如果暂时还没被用上的话,甚至被安上了监控摄像头。好像不再有适合波希米亚人生存的土地与土地之间的大片空隙,不再有视线的盲点,不再有意外。今天一切的另类、惊奇、意外,无外是被允许的另类、被设计的惊奇和被故意忘记的意外。一切都在视线之内,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多么安定的世界。
于是又想起Tony Gatlif的“吉普赛三部曲”,这电影让我能够非常肯定:世界并不是,而且永远不会没有缝隙,变得像鲍德里亚说的那么可怕。鲍德里亚可以驱使人们疯狂地去纠缠于MATRIX的世界,为真实还是幻象头痛欲裂,但现实生活中,不可能有这样一个完全被控制的世界。世界总是分裂的,总是在巨大的板块之间生长着最令人惊奇的物种,就像人总是分裂的,总有各个矛盾的部分在那里撞击。一个统一的人,就像一个统一的世界那样可怕。
法籍阿尔及利亚人Tony Gatlif有吉普赛血统,这使他关注波希米亚生活。“吉普赛三部曲”实际上我只完整看过最后一部《只爱陌生人》(Gadjo dilo),另外还看过2002年的《摇摆吉普赛》(Swing)。2004年,他凭《被放逐者》(Exils)拿了戛纳最佳导演。他拍的是简单的电影,从内容到手法都很简单,就是一个身份上是定居者的人,在不同的影片里,因为不同的原因——当然最终是同一个原因:对定居生活潜意识里的不安分——来到波希米亚人的栖息地。他们渐渐被吸引进去,通常是被那热烈的、舞蹈的,有时又具有冥想气质的吉普赛音乐所吸引,开始进入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观,一种被“没有盲点的视线”所有意忽略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
关键不在于定居生活和游牧(游荡)生活孰优孰劣。关键是张力,是保持异质的张力。波希米亚女孩也会钟情于某个优秀的定居者,并且嫁给他。我们有无数这样的故事。这个故事正过来讲和反过来讲都可以:不同的生活总是更有吸引力,也更能激发热情。只不过,如今这个世界,被定居者过多的垦殖所占据,相比之下,被挤到边缘的边缘、缝隙的缝隙的波希米亚人,其意义的“密度”才因这挤压而格外有分量起来。
Yann Tiersen的波希米亚和Tony Gatlif不同。他没有身份上的负担,因此也没有与生俱来的血液里的游牧气息。Yann Tiersen的波希米亚情结是后天的,就像我的波希米亚情结。没有一个身后的血脉相连的团体给你提供现成的东西,没有你捡起来就可以发扬光大的“传统”,于是需要去创造,创造一个异质的东西来抵御定居的惰性。Tony Gatlif浑浊的力量和Yann Tiersen某种程度上的纯净的纤柔,皆因这而来。Tony Gatlif让我们看,这地上,哪怕再角落,总有不同的东西。Yann Tiersen肯定能够领会Tony Gatlif的意图,并且借用了他用来标示差异的那些元素——吉普赛的旋律、节奏和乐器,却构筑了一个地上没有的吉普赛,一个完全属于他或者他这一类人的虚构的终日飘浮在云端的世界。
作曲家Yann Tiersen狂热地喜欢电影(正如导演Tony Gatlif狂热地喜欢音乐——他的电影经常自己配乐),因为电影正是构筑这样一个世界的最好手段,可能比音乐还要好。他为大量的电影写音乐,像1998年大受好评的《天使白日梦》(La Vie rêvée des anges)以及同年的《甜蜜爱丽丝》(Alice et Martin)、1999年的《谁摘下了月亮的羽毛?》(Qui plume la lune?)、2001年的《夜班》(Trois huit)等。这些大都是那一代法国中青年导演的佳作。与出了名的怪鸡导演让-皮埃尔·热内(Jean-Pierre Jeunet,《黑店狂想曲》、《童梦失魂夜》、《异形4》)在《天使爱美丽》中的合作,更为他赢回了2002年度凯撒奖最佳电影音乐奖座。Yann Tiersen喜欢营造的那种诡异、迷离又不失温情的音乐风格,与热内的影像风格不谋而合,相得益彰。
我总觉得Yann Tiersen的师从里有德彪西,这可能是有人从中听出了旋转木马的原因吧。但是他把德彪西寓言化了,德彪西描绘性质的印象主义的轻盈手法,被他拿过来,一笔一笔地画他幻想的“他世界”。你不能说这是画家村式的仿波希米亚,因为那只是借用波希米亚的符号,是服装和做派的另一种时髦。Yann Tiersen是真真切切需要这个心灵上的流浪之所,他孜孜不倦地构筑它,以便和我们过于熟习的沉闷的充满疏离感的定居生活相抗衡。这个“人造波希米亚”如此迷人,既古怪得有点危险,但又不至于被罪恶占据;既温情脉脉,又不遵循我们熟悉的逻辑去展开那些情感,有时磕磕绊绊,有时又过于轻飘了,仿佛秋千荡得过高飞了出去,但至少不会无趣和程式化。
这就是为什么,他的音乐特别适合在这漫长的自我隔离的日子里,领着我们四处神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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