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追过的巨头：退市频现风险蔓延，拷问机构初心

5月8日晚间，*ST信威（600485.SH）公告，上交所决定自5月15日起暂停公司股票上市。

在已经披露2019年年报的上市公司中，*ST信威与*ST盐湖（000792.SZ）、乐视网（300104.SZ）成为A股三大百亿“亏损王”。其中，*ST信威与乐视网一度分别达到2000亿和1600亿市值，彼时可谓是炙手可热、风光无二，而如今连续3年巨亏并走到退市边缘。

不得不说的是一度为之疯狂的机构，尤其是标榜着价值投资的公募基金。不管是曾经的信威集团抑或创业板“一哥”乐视网，上坡时机构追捧是火上浇油，而一旦有风吹草动，机构又往往跑得最快。

不论是乐视、信威集团还是去年曝光财务造假的康美，巨头倒下总会殃及到机构，同时又造成对市场生态的破坏。在追溯和探讨经验教训之时，也在拷问着机构投资的初心。

3年亏230亿走到退市边缘

由于连续三年经审计的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负，连续两年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信威集团走到了退市边缘。

5月8日晚间，*ST信威公告，因2017年度、2018年度连续2年经审计的净利润为负值、2018 年财务会计报告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公司股票已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公司 2019 年度经审计的净利润继续为负值、2019 年度再次被会计师事务所出具了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

2017年-2019年，*ST信威实现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为-17.5亿元、-29亿元、-184亿元，三年累计亏损超过230亿。

上市公司自4月21日起停牌，停牌前的市值为40.59亿元，也就是说，*ST信威2019年的亏损额是其市值的4.53倍。2016年信威集团被曝财务造假，随后公司开始步入连续三年亏损的道路。

截至目前，在已披露了业绩的A股公司中，*ST盐湖、*ST信威和乐视网成为A股三大百亿亏损王。

其中，*ST盐湖2019年巨亏458.6亿元，几乎亏掉公司全部市值，创下A股有史以来最大亏损记录。而 *ST信威巨亏184.36亿元，相当于4.5倍公司市值，昔日公司借壳上市后一度风光无限，最高市值2000亿元，当前市值仅剩巅峰时期的2%。

而*ST信威则是在2016年底遭媒体质疑财务造假，尤其是海外业务作假后，2019年7月复牌后股价连续42个一字跌停，创造了A股的连续跌停纪录。

截至2020年一季度末，*ST信威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资产为-115亿，一季度净利润为-1.7亿。

“因为公司海外买方信贷业务暂停，收入大幅下降，而财务费用等期间费用大多为固定费用，相对下降有限，最终可能导致公司年初至下一报告期末的累计净利润为亏损。”*ST信威表示。

*ST信威也表示，董事会正在积极主动采取相关措施，争取早日恢复股票上市，主要措施包括，一是将进一步巩固原有具备优势的业务，保证其能为公司业绩提供相对稳定的保障；二是将尽快推进重大资产重组工作，并借助本次重大资产重组注入优质资产，实现整体战略产业升级，并进一步提升资产质量和抗风险能力。

需要看到的是，目前此次重大资产重组尚需取得乌克兰反垄断委员会的批准，而上市公司2019年度被会计师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所涉及事项的重大影响尚未消除，交易对象及标的资产股份被冻结，上述事项使得本次重组能否顺利实施仍存在不确定性。

股价过山车

2013年9月27日，*ST信威的前身、当时的上市公司中创信测发布重组预案，向北京信威通信技术股份有限公司除新疆光大外的股东发行约31.26亿股股份，购买其持有的信威通信96.53%股权，交易总价约268.88亿。信威通信得以借壳上市。2014年7月30日，正式收购报告书发布。

收购预案报告书发布后，*ST信威随即迎来连续涨停，12个交易日内上涨超过2别，股价也从最初的8.45元/股上涨到最高的26.53元/股。

从2014年5月至2015年6月9日的1年多时间内，信威集团的股价更是仿佛坐上了火箭，如果从2013年9月27日算起，信威集团的股价上涨了近6倍！彼时，信威集团的市值也高达近2000亿。

但此后，信威集团股价开始走下坡路，特别是有媒体对信威集团的买方信贷销售模式提出质疑，并提到“隐匿巨额债务”。

同时，2015年、2016年，*ST信威的净利润分别是19亿和15.3亿，到了2017年，业绩突然变脸，当年亏损高达17.7亿。

2017年4月26日晚间，信威集团抛出一份涉及到重大资产重组的资产收购事项，遂申请从当年4月27日起停牌。而这一停牌，就是2年2个月。2019年7月12日上市公司复牌后，*ST信威连续42个一字跌停，创造了A股的连续跌停纪录，股价也跌至近1元/股。上市公司市值从最高的近2000亿，直接缩水至40多亿。

随后，*ST信威搭上5G概念，股价也在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如坐上了火箭，“直穿云霄”。

2019年11月7日晚间，*ST信威公告称，拟作为有限合伙人参与在开曼群岛发起设立5G基金。该5G基金计划规模暂定75亿美元，公司拟出资约26亿美元，占比约为34.7%。股价从2019年11月8日至2020年1月8日的43个交易日飙涨272.38%，股价也从1.05元/股涨到了3.91元/股。

随着5G基金的横空出世，*ST信威也轻松摆脱了“面值退市”的风险。不过，交易所很快对*ST信威下发了监管工作函。

4月20日，*ST信威披露的收到上交所监管工作函公告表明，2019年12月1日，上交所曾下发监管工作函，要求*ST信威尽早明确参与发起设立5G基金相关资金来源、出资安排、海外运营商的资信、经营和财务状况、本次交易实质和财务影响等事项并对外披露。不过截至4月20日，*ST信威并未对该事项进行披露。

从1月9日开始，*ST信威股价则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路下跌。从3.91元一直下跌至4月20日停牌前的1.39元，66个交易日下跌了64.45%。

债务风险苗头出现

2017年，*ST信威的重心放在乌干达等海外项目上，而由于在当年年报截止日前，相关项目买方信贷贷款尚未放款，上市公司尚未回款。并且，“根据此情况审慎考量了乌干达等项目收入确认的条件，对相关已发货收入在当年年报中未予以确认。”*ST信威表示，这也是2017年亏损的主要原因。

融资困难，经营压力大，资金链紧张，海外公网业务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到了2019年，海外项目对*ST信威的影响进一步扩大。

*ST信威称，2019年上市公司为海外项目客户担保履约，后续不排除有其他金融机构扣划保证金进行担保履约的风险，故基于企业会计准则及相关会计政策计提预计负债，上述事项导致利润发生重大变化，信用减值损失增加124.6亿元，投资收益减少近20亿元。

不仅连年亏损，*ST信威也陷入到债务纠纷之中。

2019年12月31日，*ST信威公告，因民间借贷纠纷涉诉，此前将名下位于北京市海淀区的房产为公司借款提供抵押担保并办理了抵押登记。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对房产在淘宝网司法平台进行拍卖，房产的成交价格为1.43亿元。

需要看到的是，*ST信威的经营风险下，债务风险的苗头也开始冒出。

“公司担保能力下降情况进一步加剧，不排除后续出现其他表内债务无法归还或金融机构要求提前还贷导致公司债务违约的风险。”*ST信威在2019年年报中表示。

*ST信威此时的遭遇，与乐视网如出一辙。

4月13日，乐视网披露，公司收到北京朝阳法院送达的民事起诉状，陈思成（上海）影视文化工作室（下称“陈思成工作室”）请求判令乐视网、乐乐互动体育文化发展（北京）有限公司（下称“乐乐互动”）、北京鹏翼资产管理中），立即收购银石投资代原告持有的乐视体育的0.0914%股权，支付股权收购款2897万元。

截至2019年12月底，乐视网合并报表内的长短期借款共5.55亿元，其他流动负债33.04亿元，其他非流动负债30.49亿元，合计金额超过69亿元。

乐视网称，历史问题无法得到有效、及时解决，现金流极度紧张引发大量债务违约，进而被动应对诸多诉讼和无法短期内执行的判决，公司金融和市场信用跌入谷底，业务开展遭受重重阻碍。

机构纠葛“爱恨相生”

从借壳上市开始，*ST信威也成了各机构众相追捧的对象。

截至2013年三季度末，*ST信威的股东中只有社保基金604组合，未看到公募基金、私募、险资、券商等机构投资者；到了2013年年末，基金持股比例达到8.16%，上投摩根基金、国投瑞银、汇添富等公募基金现身。

到了2014年年末，基金合计持股占到流通股的比例则已经高达32.4%，工银瑞信、招商证券、华商基金、安信证券、嘉实基金、广发基金、华泰柏瑞、富国等69只公募基金、3只券商集合理财抱团持有了信威集团。尤其是工银瑞信，对信威集团的合计持股比例达到27.85%，彼时，工银瑞信旗下的11只基金持有信威集团，其中工银瑞信创新动力持有1206.74万股，单只基金持股比例便达到了8.71%。

在基金的抱团持仓下，信威集团股价应声大涨，从16元/股涨到最高的68元/股，涨幅达到267.57%，市值最高时接近2000亿元。

同样，从2013年开始，公募基金逐渐与乐视网“擦出火花”。截至2013年末，公募基金持有乐视网股份占到流通股的比例为13.7%，90只基金持有。这一年，乐视网的涨幅达到了313.12%。

在公募基金追捧之下，乐视网的总市值也一举突破了1500亿，成为创业板“一哥”。

不过，从2015年开始，基金便开始了对信威集团的减持。基金持股比例，也一路下降，从32.4%先是下降至一季度末的15.2%、到了二季度末，基金持股比例则下降为6.4%，而到了三季度末，基金对信威集团几乎集体清仓，基金持股比例只降低到0.33%左右。

最为典型的是工银瑞信。在2014年末持有3859.86万股，半年时间，减持了近3400万股；到了2015年三季度末，更是看不到工银瑞信的身影。

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康美药业上。康美一度是公募基金的“心头好”。统计显示，截至2016年末，有238只公募基金持有康美，合计持股比例为6.3%；2017年末，仍有294只基金持有康美药业。但从2018年开始，基金对康美的持仓开始下降，到了2018年年末，基金持股比例下降至1.92%，主要是指数基金的配置型持有，主动基金大大减少。

2018年12月28日，康美药业（600518.SH）发布公告称，公司收到了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调查通知书》。这一份通知书，也正式坐实了康美药业的财务造假。

2019年5月6日至2019年6月20日，康美药业股价下跌近73%，总市值也从472亿缩水至127.8亿。

在2019年一季度末，公募基金尚且持有0.14%的康美药业，财务造假坐实后，公募基金彻底清仓。

而乐视与机构的纠缠则更甚。在2010年上市后，乐视“圈粉”无数，当时公募基金“一哥”对乐视网更是青睐有加，大手笔重仓了乐视网。2016年7月，乐视网以45元/股的价格完成定增，财通等3家基金公司合计获配了36.8亿。但还没有等到股份解禁，便等来了乐视网停牌的消息。

而随着众多基金对乐视网的估值进行下调，乐视网的市值也大幅缩水。按照2017年11月基金对乐视网的估值，乐视网最低估值为3.9元/股，相较停牌前跌去了近75%，相当于连续13个跌停板。按照基金下调后的股价计算，乐视网总市值也约为160亿，与最高值的1526.57亿相比，蒸发了1300多亿。

Wind统计显示，截至2017年三季度末，在乐视网的机构股东中，基金持有股份的比例为4.84%。进一步来看，在重仓股前十名中含有乐视网的就有21家基金管理公司，及各基金公司旗下的多只基金。而其中，乐视网持股市值占基金净值超过5%的有9只。

2016年底乐视体系的危机爆发后，公募基金也竞相从漩涡中逃离。剩下没有来得及逃走的机构，只能默默品尝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