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春海：强化初级产品供给保障机制建设

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指出，要正确认识和把握初级产品供给保障。要坚持节约优先，实施全面节约战略。要增强国内资源生产保障能力。要把提高农业综合生产能力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中国人的饭碗任何时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中。这是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之后，中央再次提出强化初级产品供给保障问题。

初级产品又被称为原始产品，是整个经济最为基础的部分。初级产品不仅是人们日常生活饮食的直接来源，更是工业生产不可或缺的基础原材料，因此“初级产品供给保障”所牵涉的不仅仅是人们通常理解的饮食问题，还关系到整个国家工业生产的原材料安全问题，对我们这样一个大国来说，保障好初级产品供给是一个重大的战略性问题，对于确保宏观经济稳中向好具有重要的意义。

从目前来看，我国初级产品供给面临多方面的挑战。

一是部分初级产品进口依存度高。2020年中国粮食、肉类、水产品等进口1.18万亿元，金属矿及矿砂进口1.25万亿元，原油进口1.22万亿元，天然气进口2315亿元，而2020年全年进口货物总值为14.23万亿元，初级产品进口占比已处于较高的水平。

二是种子进口比例过高。据中国种子贸易协会数据，2019年我国种子进口额4.35亿美元，出口额2.11亿美元，进出口赤字约为2.24亿美元，属于不折不扣的种子净进口国，一些农产品种子进口比例极高。相关研究表明，我国相关的前沿育种技术与国际先进水平还存在相当大的差距。

三是我国从外部获取初级产品供给的难度在不断提升。随着逆全球化的蔓延，以及保护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发展，全球初级产品供给的稳定性变差，国际初级产品供应链的裂痕越来越多，我国从全球稳定获取初级产品的风险越来越大，也对我国宏观经济稳定运行构成了具大的挑战。

2022年年初以来，全球粮食价格再度攀升，尤其是谷类、油料类粮价创新高。涨价持续一年多的粮食价格再度攀升，3月联合国粮农组织(FAO)粮价指数同比涨幅扩大12.1个百分点至31.4%。其中，谷类和油料类粮价高于平均水平，同比增速分别高达35%和53.5%，对应指数分别为166.5和243.2，均创有数据以来新高。尤其是俄乌冲突以来，全球大宗商品供给具有显著的不确定性，俄乌冲突后10个交易日内，OPEC油价上涨了15.8%。大宗商品的普遍上涨加剧了全球经济下行的风险和通货膨胀的压力。

后疫情时代，全球的国际格局、世界秩序和全球经贸格局将会发生重大改变，全球经济将步入新的低迷期，大国博弈开启新征程，全球经济贸易政策不确定性达到新高度，这不仅会对中国经济带来直接冲击，还会干扰中国经济的循环运行。对国内发展而言，从现在起到2050年，是我国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阶段，也是我国人口达到峰值的重要时点。届时人口增加将进一步推动我国初级产品消费总量的急剧增加。为此，我们必须做好以下四个方面的工作，确保初级产品供给，保证经济稳中向好。

第一，以技术创新提高初级产品的保障水平。保障供给必须依靠自身，依靠自身必须从提高生产能力入手，提高生产能力必须以提高技术水平为基础。无论是农产品还是油气、矿产资源等，必须从提高科技手段入手，以技术升级和迭代来提高生产保障能力。未来不仅仅是量的供给，也是质的供给。比如在能源领域，如果我们能在提高绿色能源的稳定性上取得突破，那么可进一步发挥我国在光伏发电、风力发电等领域的资源和技术优势，从而降低对油气的依赖。从中长期来看，如果在可控核聚变的商用领域取得突破性进展，中国能源的自主保障将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第二，以积极参与全球治理提高初级产品的保障水平。从资源禀赋的角度来看，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实现所有初级产品的自给自足，保障初级产品供给离不开全球资源谋划。因此，要推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实现两种资源的融合。今后我们需要积极谋划，进一步增加对外开放水平，有效增加战略供给，实现供给渠道多元化。但在推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中，我们尤其要取得初级产品定价权，这对稳定初级产品的供给至关重要。作为这些产品的全球最大用户，在很多初级产品供给当中，我们没有价格谈判能力，这种局面虽有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背景和经济旧秩序的因素，但也跟我们缺失相关的全球经济治理权有关。参与全球治理可极大提高我国初级产品的保障水平。

第三，以市场化建设提高初级产品的保障水平。中央反复强调，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然而，由于要素市场改革的滞后性，我国初级产品的供给一直存在大起大落的现象。例如，在上游和能源领域，由于各种政策限制，供给曲线日益“刚性化”，市场在调节供需方面出现了失灵，导致价格暴涨。实际上，我国无论是钢铁、煤炭，还是其他大宗商品产能，整体仍然是充裕的，只要充分释放供给弹性，尊重市场规律，那么应该能够避免如此猛烈的上涨。历史一再表明，计划和有形之手干预过多，或力量过大，就一定会造成短缺，因此，国家治理体系尤其是地方治理现代化任重道远。

第四，以统筹协调提高初级产品的保障水平。提高初级产品保障是一个系统过程，保障供给不能“单兵突进”，要将初级产品供给保障工作放到经济社会发展全局中考虑和推进，与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现代化融合联动，坚持用系统观念，研究重点产业和行业的发展态势，高度重视初级产品供应在不同经济发展阶段中存在的重大缺口，积极预判和应对可能出现的风险，谨防初级产品供应的重大缺口有可能演变成为“灰犀牛”事件。统筹协调从科技政策、法律政策、环境政策、金融政策等方面做出全面部署。

总的来看，保障好初级产品供给是一个重大的战略性问题。只有加强战略谋划，统筹推进，进一步深化对初级产品在战略全局中地位作用的认识，才能确保供给安全，也才能将经济发展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钱春海系中国浦东干部学院经济学教授，钱雨涔系华润置地（上海）有限公司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