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广智近著《曦园拾零》中感悟文明交流之必需

经历了三年的抗击疫情，尤其是大上海保卫战，母校复旦大学的今年秋季新学期终于在众望所归中如期得到绽放。世界各地的新生前来邯郸路复旦大学总部报到了；总部附近学府路上的旧书店重新开张了，复旦师生多了好去处；九月三日，隆重的开学典礼上，校长金力院士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于我而言，和复旦学术圈的联系也得以重新恢复。让我高兴的是：我得到了复旦大学著名历史学家张广智先生刚刚出版的学术著作《曦园拾零：在史学与文学之间》（上海人民出版社2022年5月第一版），并在九月初得以细细地精读和品味。

张广智先生，是我尊敬的大学者；其人风度儒雅，敬业守业而又锐意创新；笔耕魔都而知音广泛。他是复旦大学历史系的博士生导师，从教已经半个多世纪；主要研究方向为西方史学史与史学理论，2018年荣获上海市世界史学会“终身学术成就奖”。他的文笔非常鲜活和生动，叙事风格和《史记》相近又灵动而富有启发性；他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他推崇文明之间的对话和交流，让世界变得更加包容和丰富多彩；他认为一些西方学者所谓的“文明冲突论”是蓄意制造的理论陷阱。在国际学术舞台上，张广智教授和他领衔的专家团队也总是在不遗余力地推进中外史学交流。正如他在《曦园拾零》一书中所指出的：“人类文化的生生不息，犹如一条长河，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之间的不断交流才会使大河滔滔汩汩，不致干涸，显示出蓬勃的朝气和持续的生命力，史学文化亦然，且更具重要性。”“当下，开展中外史学文化的交流，借以显示中国史学乃至中华文化的优秀遗产，更成了坚持文化自信的应有之义”。从我的角度来观察，在坚持文化自信的同时加强国际文化交流，是文明的生命力。

最初的文明交融，往往是从具体的物品开始的，并且直接促进了交流区域生产力的提高和人民生活的新选择。张广智先生就告诉读者其早年的庭院往事，即他自己复旦大学求学期间曾经“看到无花果与耶稣的故事，知道此树很早就在地中海沿岸和中东地区种植了，据说唐朝时它又由波斯入华，这‘洋果子’很快地中国化了，在华夏各地都生根结果，据说有八百多个品种。因为它的‘平民色彩’，容易栽培，产量又高，食医两用，故深受国人欢迎。无花果分夏果与秋果，我家这棵是秋果，在我读大学时已进入盛果期。我摘一颗品尝，当然与母亲那时携来的果子味道一样，醇厚甘甜，因为它们同属一个品种吧”。城市建设不断地在推进，张先生后来当然乔迁了新居，居住环境更加体现了生活品质；只是无花果成为了他的乡愁。我自己在物质文明交流史研究中，感悟最深的是明代徐光启大规模推广从海外引进的番薯。不仅解决了当时面临的饥荒问题，还有效地丰富了农作物的构成；并促进了人口的增长。

和物质文明交流相比，文化、艺术、史学、哲学等方面的意识文明（精神文明）的积极交流和互相尊重，显然更加重要。《曦园拾零》一书中，就有多个专题介绍不同时期、不同区域的文明史观。如《略说古希腊的城邦文明》《中世纪的阿拉伯史学》《西欧社会从中古向近代转型的基础》《马基雅维里：作为历史学家的贡献》《马克思主义史学的诞生》《再说20世纪西方史学发展之大势》《影视史学：历史学的新贡献》等。在这些专题中，张广智先生给与了这些不同区域的文明以充分的尊重，即对其不同时期的作为和地位都进行了积极与中肯的评价。在以往不同区域的文明交流进程中，杰出人物的独特眼光和作用是非凡的。

如张广智先生就很赞赏——18世纪法国启蒙运动领袖伏尔泰，并积极肯定其带来广泛影响的世界眼光。张先生这样和我说明：伏尔泰的“目光超越欧洲，给欧洲之外的世界其他地区，尤其是东方各国以相当重要的地位，在宽广的视野下，饶有兴味地叙述了中国、土耳其、阿拉伯、印度、波斯、日本等国的历史，确如俄国作家在为伏尔泰作传时所形容的，当伏尔泰用中国的茶碗喝着阿拉伯的咖啡时，他感觉到他的眼界扩大了”。“他还经常把东西方文明加以比较，指出东方诸民族在欧洲文明发展过程中，曾起到过多么重大的作用，就文化而言，他说东方各国的文化，按时间来说，都要早于《圣经》中所说的犹太文化。他指出：——欧洲王室及商人们发现东方，追求的只是财富，而哲学家在东方发现了一个新的精神和物质世界”。“伏尔泰的世界眼光，突出地表现在他对中华文明的认知和睿智上。面对古老的中华文明的辉煌与璀璨，伏尔泰被激活了。他引领了18世纪欧洲的中国热，从中发掘出中华文明的精神要素，以契合启蒙运动时代的社会与现实需求，于是中国政治、科学、哲学、道德、伦理等，经他慧眼识之，都成了尽善尽美的瑰宝”。张先生的感慨则是：伏尔泰对于剧本《赵氏孤儿》之改写也着眼于以中华文明的道德人生为旨趣；如今我们更应讲好中国故事！

张广智先生强调：文明交流互鉴中，倘缺少了史学文化之间的“会合”与“比观”，人类文明总会显得苍白而缺乏厚重与必要张力。而我在国际文化交流的实践中，深感史学文化交流与沟通的必要性；虽然相关国家历史学家的观点、立场可以不一致，但求同存异应该是文化交流或国际学术研讨活动的主流价值观。否则就会出现人为的文明撕裂，并产生现实危害性，例如已经延续七个多月，经济危机后果蔓延到整个欧洲和北美等区域的俄乌冲突。表面上是北约东扩至俄罗斯家门口并直接威胁俄罗斯心脏腹地的安全，导致俄罗斯领导层不惜一再地打破枷锁。但我还认为：冲突导火索或地雷，就是从否定历史和拒绝史学、人文交流开始埋设的。

行文至此，笔者再品读中国科学院院士、复旦大学校长金力在金秋新学期开学典礼上的致辞——《做顶天立地的学人》即感悟良多。金力校长提出，复旦人要——“做胸怀天下、心系家国的学人“”做立足前沿、关注现实的学人“”做视野广阔、根基扎实的学人“”做堪当大任、勇毅前行的学人“！我深感这四个学人品质，张广智先生都已很完美；而我还需努力。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