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不能只看业绩

在资本市场上，有些投资者喜欢说的一类话是：“虽然搞不清某某基金有什么投资理念，但是人家业绩好呀？”“业绩好总不会错吧，毕竟赚到的是真金白银！”“只要能赚到业绩就是有本事，难不成业绩不好才是好的基金？”

对于这类评论，我将其统一称为“不看原因只管业绩”。对于这一投资派别，他们往往很难接受别人的反驳，一句话就堵回来了：“你业绩比得上人家吗？（通常是一年里涨了50%以上、甚至翻倍）业绩比不上人家有什么好说的！”

那么，为什么在投资中，我们不能只看业绩呢？这里，让我们先来回顾历史上的两个案例。

第一个案例，是大名鼎鼎的LTCM、美国长期资本管理公司（Long Term Capital Management）。在1990年代，这个公司依靠聪明的雇员（有两个诺贝尔奖获得者）、优秀的数学模型，在资本市场里寻找各种交易机会，并且用杠杆把这些机会放大。

那么，LTCM公司的业绩好不好呢？好到让人咋舌。在1994年3月到1997年底的、4年不到的时间里，LTCM公司的业绩回报达到300%多。而且，这一切都是在几乎没有业绩回撤的情况下取得的。

这样好的业绩，拿到今天的资本市场，仍然会让一家公司成为市场上绝对的明星。对于3年多300%、而且几乎没有回撤的业绩，如果我们质疑它的投资方法，有多少投资者会说：“人家业绩那么好，还有什么好说的？”

但是，LTCM公司的问题，出在其极高的杠杆率上。本质上来说，LTCM公司并不是找到一些在3年多里涨了300%的股票，而是依靠几十倍的杠杆，把一些微小的市场波动，放大了几十倍、上百倍而已。

有经验的投资者都知道，杠杆、尤其是高杠杆，有时候会给人们赚钱，有时候却会让人万劫不复。它类似武侠小说里的邪派武功，见效快，却后患无穷。即使对于明星云集（雇员里甚至有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数据处理能力极强的LTCM公司，杠杆所带来的杀伤力也一样恐怖。

结果，在1998年，随着俄罗斯债务违约冲击市场，在短短几个月里，LTCM公司就把自己的资本金几乎赔了个精光。之前傲人的300%多的投资业绩，瞬间变成-90%还多。在这时候，之前认为“LTCM公司业绩好就行，管他什么投资理念”的投资者，又会作何感想呢？

与LTCM公司类似的，则是名气没有那么大的美国不凋花基金公司（Amaranth Advisors）。这家公司成立于2000年，在之后的几年里，也取得了超高的业绩。对于当时的投资者来说，不凋花基金的业绩也是一时无两。

但是，不凋花基金的投资业绩，是建立在通过杠杆、多空交易、期货和衍生品投机之上的。和LTCM公司的情况类似，这类投资方法，天生就存在大量的不稳定性。

结果，在2006年，由于在天然气期货合约上下错赌注，不凋花基金预测失误，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损失惨重，公司也因此关门歇业。那些之前购买了产品的投资者，也因此蒙受了巨大的亏损。

有意思的是，LTCM公司和不凋花基金这两家公司，其名字中都带有“长期”的意思。LTCM公司翻译成中文，是“长期”资本管理公司，而不凋花基金的名字里则带了“不凋谢”的意思。两家公司都希望自己基业长青，都在几年里取得了让市场惊叹的业绩，都在后来的一瞬间栽倒，如此巧合，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

所以，对于说“基金业绩好就行”、“业绩好代表一切”的投资者，我总想说一句：“当年的LTCM公司业绩好吗？不凋花基金业绩好吗？他们的业绩都一度超凡脱俗。但是，真的是只要业绩好，其它都不用看吗？”

当然，这里不是说，“业绩好的基金一定有问题”，而是说“业绩好的基金不一定没有问题”。阅读了以上文字的投资者，一定要明白这个逻辑关系。

在信贷市场，事情也很类似。在货币基金领域，有一句老话叫“如果一个货币基金业绩好的不像话，那么它一定做了货币基金不该做的事情（违规拉长久期、放杠杆、买低评级债券等等）。”

而对于以贷款为主业的银行、信托、资产管理公司等信贷机构来说，如果一家公司规模在短期突飞猛进、业绩在短期暴涨，那么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很大概率这家公司放出了一些不该放的贷款，为未来埋下了暴雷的风险。

其实，不光是投资中有这种“不问原因只管结果”的流派存在，在其它很多领域，我们也能看到这类说法。比如，老板对员工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业绩搞上去就行！”父母对孩子说：“我们不要讨论什么长期素质发展，把成绩搞上去就行！”这些方法最后带来的结果，不用我多说，聪明的人都会知道。

但是，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只问结果、不问原因吗？想想看你的朋友，突然拿来一大笔钱，你问他“这钱哪儿来的”，他说“你别管，我有钱就行！”你会不会有点害怕？那么，对于基金来说，突然业绩暴涨、但是背后的逻辑搞不清、或者理不顺，和这样突然拿来的大笔来路不明的钱财，又有多少区别呢？

（陈嘉禾为九圜青泉科技首席投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