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鲁：储蓄率和资本形成率应降至合理水平

近年来，国家将共同富裕摆在了更加突出的位置，一方面共同富裕是我国市场经济发展的根本目标，我国经济已经进入到新的发展阶段，共同富裕就变得更加重要，而实现共同富裕的关键，就在于收入分配改革。王小鲁教授长期研究国民经济和收入分配问题，积累了翔实的资料及数据，在2013年出版的《国民收入分配战略》一书中就对我国面临的收入分配问题进行了系统研究，并提出了具有政策实践意义的观点。2022年再版的《市场经济与共同富裕：中国收入分配研究》收录了他近8年来对收入分配问题研究的综合性成果，具有很强的理论学术与政策参考价值。

应该明确的是，市场经济、共同富裕与收入分配改革是一个系统性的研究课题，其中涵盖的研究领域十分广泛，许多问题已超出收入分配改革本身。纵观国际经验，能够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和地区屈指可数，大部分都陷入到发展瓶颈，墨西哥、阿根廷等后发国家经历了一段时期的快速发展，随即长期停留在人均GDP约1万美元的水平，背后所折射的除了经济增长放缓、经济产业结构缺乏创新以及金融政策失误外，收入分配改革和社会福利制度建设滞后也是重要诱因，由此引发了长期的社会动荡，转过来又削弱了经济发展的潜力，导致经济增长陷入停滞。我国从20世纪70年代末期将改革开放明确为国策后，对共同富裕、市场经济、收入分配等问题采取的是相对稳健的风格，并未如拉美或其他亚洲国家采取激进改革路线，尤其对市场经济体制改革、金融改革和对外开放等实施了包括小范围先行先试、吸收地方经验等模式，从而确保了政策的稳定性和连续性。

经过40多年改革开放，我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重大历史成就，人民的生活水平加快改善和提升，与此同时，收入差距问题也变得更加突出，收入分配改革的呼声越来越强烈。从本书提供的数据来看，我国的基尼系数从1984年以来一直呈上升趋势，并在某些年份达到了0.5的水平，超过了国际通行的警戒线。但是，从2011～2020年的基尼系数看，我国收入差距扩大化趋势有所收敛，主要在于市场化改革、扶贫工程以及社会保障制度等提供了比较强有力的政策驱动。因此，王小鲁认为，市场化改革在特定条件下，既可能扩大收入差距，也可能缩小收入差距。而我国在城乡、地区和阶层间的居民收入差距问题也比较突出，但具体的原因则不尽相同，既有历史遗留原因，也与市场经济发展过程有关。同时，劳动报酬收入占比下降、其他收入快速增长也在影响收入分配问题，对这些方面还缺乏新的数据验证，未来还需要更多的研究。

经济增长与收入差距扩大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议题，本书专列一章就收入分配失衡与经济结构失衡问题进行了详细讨论，重点分析了消费和投资的演变关系。通过研究发现，近几年消费率存在下降的趋势，表现为长期以来居民收入增长慢于经济增长，居民收入占GDP比重下降，同时，居民收入差距扩大也导致平均的居民储蓄率提高。消费率下降客观上促使储蓄转化为投资，驱动了投资增长和经济发展，但也造成了消费和投资的发展不均衡，随着投资回报率下降，经济增长的结构失衡问题就凸显了出来。由于消费需求不足，最终导致经济失衡，表现为对出口和投资的过度依赖。王小鲁认为，改革经济失衡问题首要在于将储蓄率和资本形成率降至合理水平，合理提高居民消费比重，启动内需，回到一个正常可持续的增长轨道。近年来，国家层面着手强化扩大内需，并确立为重要的发展战略，也是为解决收入差距扩大化问题、促进经济结构转型提出的应对措施，反映在经济数据上，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已经达到了65%以上，但与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相比还有很大的空间。

正如王小鲁所说，改善收入分配，关键要靠制度变革，只有从源头做起，推进这些领域的体制改革，才能消除收入分配存在的弊端。除了行政管理体制和财税体制改革之外，城乡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城乡户籍制度改革、促进公共教育、医疗改革以及实现公共服务均等化，对社会民生改革也极为重要，而这些政策又与共同富裕、改善收入分配问题紧密关联。

《市场经济与共同富裕：中国收入分配研究》

王小鲁 著

中译出版社·独角兽2022年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