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城事|探访昔日海上第一名园，张园优雅转身致敬历史

【编者按】生活在城市，享受城市的生活方式，追逐潮流，又时而怀旧，津津乐道于过去的事。城市变化太快，太多的力量交织在一起，改变着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社区。

第一财经推出“行走城事”专栏，记者实地漫步，用第一视角描述城市，集纳城市观察者的声音，体验历史变迁与城市更新。用脚步、交谈和文字，探索城市变化的原因和未来的可能性。

张园曾是清末民初上海三大园林之一，19世纪末起，这里就开办照相馆、放映电影、举行话剧演出、举办绘画展销……它曾是上海最大、最有特色的市民公共活动场所。1920年代，这里演变为里弄居住区，被称为“石库门建筑博物馆”，众多社会名流曾居住于此。2018年9月，张园保护性征收和修缮工程启动，4年多的改造工程就此展开。

12月1日，张园西区正式对公众开放，“海上第一名园”张园转身归来，昔日的市民文化活动场所和里弄住宅区变成了打卡点和怀旧地。在人们的眼中，张园与同为石库门建筑转型商圈的新天地、今潮8弄等一样，值得去看一看。

众多市民预约参观，使张园的入园名额一度紧俏。12月3、4日周末期间，入口更排起长队，延伸到吴江路步行街。第一财经记者提前2天预约，终于在5日入内体验。园内人潮涌动，老少争相打卡拍照。门卫告诉记者，每个可预约时段的名额为3500人。在小程序上可见，每天10~22点有6个预约时段，各为2小时，估算单日入园名额为21000人。

园内首批开业店铺还不太多，迪奥、江诗丹顿、LV等高端奢侈品店铺和Diptyque等美妆品牌空间都需要单独提前预约。在江诗丹顿体验空间门口，记者发现最近的可预约时段是12月8日。

步行街两侧街区融为一体

1882年建成的张园全名“张氏味莼园”，由无锡富商张叔和建立，曾是清末民初上海三大园林之一，曾为上海最大、最有特色的市民公共活动场所。

1920年代起，张园区域演变为里弄居住区，有170幢不同风格的里弄建筑，被称为“石库门建筑博物馆”。集邮家张赓伯、实业家王性尧、金融家王俊臣、收藏家李荫轩、收藏家邓秋枚、藏书家吴眉孙等众多社会名流曾居住于此。

2018年9月启动保护性征收和修缮工程前，张园有一千余户居民居住。据上海市土木工程学会资料，张园地块内包含各类有保护身份的历史建筑共计43栋，其中13栋为上海市优秀历史建筑。

基于丰富的石库门建筑遗产资源，张园西区通过修复、改造，把老房子从住宅转化为多个独栋的商业店铺和联排店铺。太古集团为张园西区的招商运营机构，目前入驻的多家商户都是高端奢侈品牌。

张园西临茂名北路，今年9月24日起，威海路至经典茂名公寓出入口之间的这段茂名北路，在每周六0时至次周周一4时成为“限时步行街”。此举旨在进一步推动夜间经济发展，把张园打造成为商业文化结合的品质街区。

随着张园西区的开放，在“限时步行街”期间，将与街对面的“张园·丰盛里”融为一体。丰盛里于稍早些的2017年完成改造，开业后10幢建筑入驻了多家酒吧、咖啡馆、西餐厅等餐饮店铺。目前临街的广莲申、FASCINO等，人气居高不下。

而在步行街的另一侧，张园西区临街目前已开蓝瓶咖啡、Diptyque两家店铺，均可直接从茂名北路入内。未来沿线将有更多商户入驻开业。

蓝瓶咖啡张园店是该品牌在上海的第三家店。他们推出了一款“张园咖啡”，把精品咖啡中不常见的精品罗布斯塔豆加入到限定拼配豆当中。记者向店员询问原因，店员称“咖啡在进入上海之初，主要就是罗布斯塔豆。这款限定咖啡是向上海的历史致敬。”张园拼配咖啡一杯42元，200克咖啡豆则售价148元。

石库门建筑深藏历史

张园西区共开放了16幢建筑，包括石库门里弄、里弄公馆、花园洋房等多种类型。这“里弄建筑博物馆”，要进去走一走瞧一瞧才能看到细节。沿茂名北路北向南，分别为德庆里、荣康里和震兴里，共9幢；内侧则有7幢。

记者看到，这些里弄的牌坊都被保留下来，名字还被刻在弄堂口地面的砖石上，成为记忆的符号，也可以引导市民游客逛游。

最北面的德庆里，建于1925年后，由新瑞和洋行设计，地产商周纯卿投资建设，为新式石库门建筑。

紧接着是荣康里，建于1921年，由英商麦加利银行买办王宪臣投资建造，是典型的旧石库门里弄，中国红十字会前身“东三省红十字会普济善会”发起人之一王松堂曾住在这里。

再南边的震兴里始建于1927年，由英商泰利有限公司建筑部设计，是旧式石库门里弄住宅，《邮海沧桑路》作者、著名集邮家张赓伯及爱国实业家、抗日战争时期的国货运动推动者王性尧等名人曾居住于此。

震兴里的一栋房子已经入驻了自行车专卖店“而意Riding is Living”并开放营业，很多摄影“老法师”入内逛店，围着各种款式的自行车认真拍照。两位老阿姨观看店内收藏展示的一组20枚老式自行车品牌徽章，“永久”“凤凰”等，聊得津津有味。

内侧这排房子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广场中央北侧的威海路588弄30号独立花园洋房，这座张园西区保护等级最高的建筑始建于1921年，最初为花旗银行买办王俊臣所有。他是租界时代的金融家，是最早提出使用租界道契向银行做抵押贷款的人之一。

这栋房子有三层，前有花园，后有附楼，主楼门口有敞开式的外廊，二楼有封闭连廊，楼宇整体左右对称，正中间门厅有绿色小圆顶，房子具有巴洛克风格特征。英国建筑师格莱汉姆·布朗和温格罗夫是这栋房子的设计者，上海市民非常熟悉的嘉道理住宅（延安西路64号，现中国福利会少年宫）也出自这二位名家之手。

这栋洋房目前是奢侈品牌迪奥的门店，市民在门口排起长队期待入内。门前广场正中安放了迪奥星型装置，十分“吸睛”，西面建筑的墙上悬挂有“张园OUR PRIDE.OUR PLACE.”的大幅标牌，也吸引了众多市民打卡拍照。

另外几栋老建筑也已改造成品牌店铺。威海路588弄31号是一栋精美的三层近代花园里弄住宅，曾为李鸿章侄孙李荫轩所有，现为LV门店，需预约参观，门前院子内布置了园林式的景观。一些未预约的市民站在门口拍摄。

威海路588弄28、29号福如里是张园中部的两排石库门建筑，民国著名藏书家吴眉孙、钱币收藏家邓秋枚曾住在这里，目前入驻了美妆品牌sisley希思黎。

威海路588弄25号四层里弄公馆是1932年由大耀建筑公司建筑部设计、英商麦加利银行买办王宪臣投资建造的，融汇了西方古典主义、巴洛克和装饰艺术风格，装饰丰富，至今仍非常显眼。这栋张园西区最高建筑，曾为北京老品牌“谦祥益”家族所有，后来成为“72家房客”落脚之地，现为江诗丹顿店铺。

威海路588弄26、27号修德里，是1932年建造的里弄建筑，呈L型，传为王宪臣为三个儿子置办的宅邸。目前其最南面入驻了法国酩悦香槟MOET & CHANDON展示店。记者在店内看到老年市民非常快乐地参与店内的游戏，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文化记忆的潜力尚待释放

文化产业研究学者、武汉大学国家文化发展研究院副教授韩晗认为，张园是中国现代文化产业的重要发源地，它在文化产业领域中应当承担呼应历史、塑造未来的意义。

韩晗研究国内各地近现代早期文化产业空间的发育过程。2009年，一位童年时期曾住在张园的朋友曾带他到访张园。“看似非常不起眼的老街区，但是一眼却能看到蕴含着的历史风华”，韩晗在《张园与中国现代文化产业》一文的补记中这样写到。

在这篇论文中，韩晗提到，从今日眼光回看，“张园是一种传递现代生活方式、融精神消费（如电影、画展）与物质消费（如餐饮、购物）于一体的‘城市商业综合体’。这是公共文化商业空间最重要的呈现方式之一。”

上海近现代城市史上的多个“第一”诞生于此：1888年首开室外摄影取景照相馆，1890年首度展示留声机，1892年建造当时上海最高的建筑“安垲第”（Arcadia Hall），1897年6月4日放映电影——这是电影在中国公开放映的最早记录之一，此外，这里还首办了电灯产品展、首开了话剧演出……1914年，商人黄楚九买下画家郑曼陀在张园展销的作品，用于“月份牌”，成就了一段海派艺术的经典。

韩晗在文中指出，在张园之后，“武汉‘汉口华商总会’（1907）、‘民众乐园’（1919）与天津‘劝业场’（1928）、‘张园（张彪花园）’（1919）等相继出现，共同将中国现代文化产业推向了新的历史阶段。”他告诉记者，“十余年前初访张园时，我为其人气所吸引，那是基于市民精神的一种烟火气，是文化产业得以形成的基础。”

而从张园西区当前的开放状态来看，高端商铺较多、文化体验空间还比较少。在“建筑可阅读”之外，市民期待有机会得到更多的体验。

从市民的即时反响来看，张园西区已经凭历史回忆吸引到了很多人。下一步，作为城市文化的重要承载地，张园能给市民提供的体验还需要更多样化。

目前UCCA美术馆已在张园西区开了一间“Lab”小微展厅，11月27日至12月25日展出建筑师、艺术家王子耕的作品“潮汐之海”，包含一组装置和影像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