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Signature Bank破产后首个营业日，华尔街：这不是雷曼2.0

当地时间周一（13日）上午，第一财经记者先后来到Signature Bank和第一共和银行（First Republic Bank）位于曼哈顿中城的分行营业厅，两家银行均正常营业。

或许是由于前一日美联储、美国财政部和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共同发布的联合声明稳定储户信心，现场并未出现大排长龙取现的情景。

事实上，当记者抵达时，分行门口的摄像机和记者远比前来问询的客户还多，每走出一名客户，记者们便蜂拥而上。

一位未透露姓名的Signature Bank客户向现场记者表示，由于银行专员未能及时回复问询，于是便亲自前来确认银行是否仍在营业，并被告知自己的储蓄账户是“安全”的。“你们（记者）要是有什么一手信息，请务必告诉我。”该位客户手抚胸口说道。

上周末，美国监管机构宣布，关闭总部位于纽约的地区银行Signature Bank，使其成为此轮风波中，继硅谷银行之后被关闭的第二家金融机构。

溢出效应持续扩散

不过，资本市场未见丝毫缓和。

伴随投资者把目光转向潜在的风险区域——地方性银行，近两个交易日，包括西太平洋合众银行（PacWest Bancorp）、西部联合银行（Western Alliance Bancorp）、第一共和银行（First Republic Bank）等多次触发日内停牌。

上述地方性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与硅谷银行类似，其证券组合在利率上升的环境下面临亏损，而储户余额本身也面临着下降的问题，两者的结合导致了流动性风险暴露。负面影响也波及欧洲大陆，欧洲银行股本周首个交易日同样遭遇严重抛压。

JW Warren Capital CEO李君蘅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在此事件中，我们不能把股东和储户混为一谈。股市动荡不是监管者担忧的，储户才是。哪怕股东和债权人面临清零的风险，但监管机构的支持（backstop）足以稳定储户的信心，这才是最重要的。”

“股东和债权人本就要为所获得的报酬承担风险，但是储户需要受到保护。”李君蘅补充道。

上周五硅谷银行宣告破产，成为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第一家被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接管的大型银行。

摩根大通从负债端和资产端分析了硅谷银行暴露的问题，负债端存在过度依赖机构/VC存款，而不是传统的零售存款（更具粘性）。资产端，由于疫情以来贷款需求复苏缓慢，银行将资金投入到有价证券——可出售证券（AFS）及持有到期证券（HTM）。与其他银行相比，硅谷银行有价证券与存款的比例明显偏高，容易受到经济和资产价格波动的影响。与2019年相比，硅谷银行的AFS资产从140亿美元增长270亿美元，而HTM资产则从140亿美元暴涨至990亿美元，这也给最终暴雷埋下了隐患。

上周末，美国财政部和美联储在一份联合声明中公布了一系列稳定银行系统的措施。美联储宣布，通过新的银行定期融资计划（BTFP）提供额外资金，该计划将向机构提供最长一年的贷款，对美国国债和这些机构持有的其他资产提供支持。

雷曼时刻2.0？为时过早

值得一提的是，本月初，美联储在向国会提交的半年度货币政策报告中提及：银行业非常稳定，整个金融体系状况良好。

美国银行业倒闭并不是罕见的事情。据统计，自2008年年初以来，美国已经有共计近500家银行破产倒闭。

资产管理机构BK Asset Management宏观策略师施罗斯伯格（Boris Schlossberg）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美联储将密切关注溢出效应。不过硅谷银行的问题似乎不具备普遍性，与其“目标客户群”有关，相比之下，目前大型金融机构存款资金来源更为多元化，同时金融危机以来资产负债表更为稳健，抗风险能力也相对更强。

无独有偶，LPL金融的分析报告认为，美联储的激进加息政策、小众的客户基群，和缺乏收益资产多元化等的因素共同作用下，引发了硅谷银行的倒闭。该机构认为，SVB和SBNY的倒闭并不能视作更深层次危机的信号，但需要密切关注银行业及其相关行业的持续动态，以辨认任何蔓延迹象。

“我们预计硅谷银行和Signature银行的倒闭不会成为系统性危机的第一步，”该行分析师在报告中写道。

据LPL金融统计，过去10年，有72家FDIC的受保银行倒闭。

诚然，不论是上周末的挤兑场面，还是资本市场的动荡，都不由得让人们联想起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受次贷危机影响，彼时多家华尔街投行在政府和美联储政策支持下被收购，避免了危机进一步扩散。

李君蘅认为，SVB事件与雷曼危机相比，“两者完全性质不同，不能比较。”

她进一步解释道，2008年次贷危机更大程度上是金融机构“资不抵债”导致的问题，许多银行的资产及其抵押品（房地产）价格存在严重泡沫，10多万的房子炒到上百万，金融机构资金枯竭。“现在，银行是有钱的，更大程度上是资产期限的错配问题。”

对于近期市场波动，施罗斯伯格分析道，这很大程度上是流动性压力下的“羊群效应”，“特别在目前的利率和经济环境下，信心的崩塌往往是致命的。”

2020年疫情初期，美联储为通过为买入商业票据、国债、市政债券等优质资产为面临经营困境的企业提供融资支持。这一次，美联储也及时推出了流动性工具，试图环境面临挤兑压力的金融机构被迫抛售资产风险。杰弗瑞发布报告称，即使如此，地区性银行依然面临压力。正如2007年至2009年房地产崩溃之前的危机一样，贴现窗口被认为不足以应对发展中的风险，这些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源于美联储自己的激进货币政策。

施罗斯伯格认为，正如次贷危机爆发后，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主导了陷入困境机构的并购交易，包括摩根大通收购了贝尔斯登和美国银行收购了美林。外界需要看到的是后续解决方案，如果无法及时找到买方，风险厌恶情绪可能会卷土重来。

美联储本月还坚持加息吗？

随着硅谷银行破产风波发酵，全球风险资产大幅波动，避险情绪推动资金涌向贵金属和商品货币。对银行业“传染”风险及经济担忧触发了加息预期迅速扭转，美元指数和美债收益率重挫。随着2月通胀数据即将公布，面临通胀和金融稳定两大挑战，美联储的决定变得扑朔迷离。

联邦基金利率期货显示。下周美联储会议上没有加息的可能性一度超过40%，预计终端利率峰值已从9月5.5%提前至5月的4.7%。

施罗斯伯格告诉记者，对于美联储的决定而言，经济的影响才是关键，目前还很难看出。但从行动来看，美联储决心将风险及时控制。“进一步加息的可能性正在降低， 主要是对衰退的担忧以及银行业风险扩散的警惕。” 他说。

高盛首席经济学家哈齐乌斯（Jan Hatzius）报告中表示，鉴于最近银行系统的压力，不再期望FOMC在3月会议上宣布加息。该行对美联储将在5月、6月和7月加息25个基点的预期保持不变，现在预计最终利率为5.25-5.5%。

投行斯迪富（Stifel）首席股票策略师巴里·班尼斯特 (Barry B. Bannister）在答复第一财经记者的邮件采访时表示：“美联储暂停加息和债券价格的反弹，将有助于地方性银行的资产组合。”

另一方面，周二（14日）将公布的2月通胀数据可能成为美联储政策放缓的阻力。隔夜，美国前财长萨默斯在接受外媒采访时表示：“倘若美联储不继续专注于抑制通胀的目标，将是一个严重的错误。”萨默斯预期，美联储在下周的议息会议上加息25个基点是合适的。

施罗斯伯格预计，如果最终通胀数据低于预期，将给本月美联储按兵不动提供更多政策窗口。而超预期的物价指标则会让美联储重新评估通胀形势，3月会加息25个基点，再次推高终端利率的展望。

机构预测上月CPI同比增长6%，低于1月份的6.4%，核心CPI预计同比增长5.5%，而1月份为5.6%。相比之下，通胀掉期市场和克利夫兰联储的预估更高。掉期交易为6.043%，而克利夫兰联储预计CPI增长6.21%。

分析认为，一方面，除住房外的核心服务增速一直保持在6%左右，劳动力市场火热表明特定行业可能面临更持久的通胀动能。另一方面，随着2月二手车价格上涨4.3%，商品价格可能已经重新上涨。历史上，二手汽车价格与商品价格的环比变化呈正相关，铜价最近大幅上涨，也影响了此前公布的ISM制造业价格支付指数。两大因素将成为影响反通胀进程的重大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