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公卫中心副主任凌云： 国产和进口新冠药物均安全有疗效

国家医保局等四部门发布的新冠患者医疗费用保障政策，将符合条件的诊疗方案内的医保目录外新冠治疗药品临时性纳入医保支付范围。

截至目前，国内获批上市的口服小分子抗新型冠状病毒药物已经增至6款。4月1日之后，四款国产药物均可以纳入医保报销，其中阿兹夫定已通过医保谈判正式进入目录，民得维、先诺欣和乐睿灵三款符合“疗程治疗费用与医保目录内同类药品差异较小”等条件，临时性纳入医保支付范围。

两款进口抗病毒口服药Paxlovid（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以及默沙东的Molnupiravir（莫诺拉韦胶囊）尚未做出明显降价，不在医保临时性支付名单之内。国家医保局表示，后续，其他抗新型冠状病毒药品的价格如果符合条件，医保也将按规定临时支付。

与进口抗新型冠状病毒药品相比，我国国产抗新型冠状病毒药品的安全性和疗效如何？国产药的陆续上市对新冠患者的治疗费用有何影响？

第一财经就这些问题专访了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副主任凌云。凌云表示，临床数据显示国产抗新型冠状病毒药品具有良好的疗效和安全性。在未来抗新型冠状病毒药物当中，国产药物必有一席之地。当然，国产药品还需继续扩大使用范围以后，收集更多的临床数据，做进一步的研究判断。

国产抗新型冠状病毒药品的疗效和安全性

第一财经：上海在上一波疫情当中，国产和进口新冠药品用药情况如何？各自效果怎么样？

凌云：作为新冠患者集中收治的定点医院，上海公卫中心是最早使用Paxlovid（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的单位之一。在上级部门的统筹调配和支持保障下，2022年3月初起，我们就将Paxlovid应用于新冠患者的救治，当时是优先用于包括免疫脆弱人群在内的有高危因素、有重症倾向的患者。对于保障高救治成功率、低病死率，Paxlovid发挥了很积极的作用，获得了良好的成效。

与此同时，在2022年2月，我们启动了VV116（即氢溴酸氘瑞米德韦片，民得维）的II期临床研究，后来又先后牵头或参与了共3项III期VV116相关临床研究，积累了较为丰富的VV116临床应用的数据与经验，总体来看VV116安全性比较高，疗效也较理想。在此过程中，针对收住在公卫中心的一些肾功能严重异常或有多种合并用药的患者，不适合服用Paxlovid的，我们以同情用药的方式给予其VV116抗病毒治疗，取得了预期的疗效，也没有观察到严重不良反应的发生。

所以我们对国产药非常有信心，在未来抗新型冠状病毒药物中，国产药物必有一席之地。当然可能面临上市再评估，要继续扩大使用范围，收集更多的临床数据，做进一步的研究判断，我们会看到更为全面的临床研究结果。

第一财经：截至目前，国内获批上市的口服小分子抗新冠药物已有六款，两款进口药品，四种国产药品。您认为国产药物和进口药物相比有哪些优缺点？

凌云：目前国内的上市六款药，从机制来说是两大类，一类是3CL蛋白酶抑制剂，国产有两款，进口有一款，另一类是RDRP抑制剂，主要是VV116，Molnupiravir（莫诺拉韦胶囊）和阿兹夫定，总体作用位点有差异，但是抗病毒效果从机制上、动物实验、临床研究的结果都比较类似。

在用药方式上，国家批的适应症稍微有一点差别，早期的药物研究主要针对有重症倾向的患者，但后来我们觉得只要是阳性，就有抗病毒治疗的指征，新上市药物批准的适应症有一定的变化。

上海公卫中心参与了VV116四项临床研究，对不同层级的患者都进行了使用，累计数据也比较充分，也得到了一些国际高影响力杂志的认可。从最终决定它上市的III期临床研究JT001-015研究来看（这个结果还没有完整发布），效果还是比较明确的。用药之后，症状持续时间可以缩短两天以上，而且安全性方面与安慰剂对照组是相当的。

目前来说批准上市的3CL蛋白酶抑制剂大都含有利托那韦，有合并用药的情况下最好要做血药浓度监测，作相应药物剂量的调整，因此更适合在住院监测情况下使用。而RDRP类的药物合并用药的限制小，可以在门诊使用。

所以目前情况下，不管国产还是进口药物，只要可及性比较好，在临床上都会有很大应用空间。当然剩下就是价格优势，价格与目录内同类药品相比差异小的，可以继续纳入临时医保，进一步为患者减轻负担。

第一财经：在临床中，医生会看重临床数据来为患者开药，但与辉瑞Paxlovid相比，国产小分子药普遍缺乏降低重症以及死亡风险方面研究。您怎么看这个问题，会影响您的用药选择吗？

答：两款进口药品因为在德尔塔时期研发，那时重症死亡率还是有一定比例的，所以它们比较容易完成防重症的临床研究。针对VV116的防重症效果，公卫中心也牵头开展了编号为JT001-004的III期临床研究，但临床研究开展的时候已处于奥密克戎株流行期，病毒株毒力显著下降；同时国内疫苗接种的覆盖率也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重症率明显下降，没有筛选到足够的患者入组。未来上市后可以开展更多的临床研究，收集更多的临床数据，来验证药品对（防）重症的临床试验效果。当然这也取决于后续疫情的发展，同时我们也很期待国内小分子药物在预防重症效果方面有比较好的真实世界或者临床研究结果展现出来。

新冠报销政策调整后患者负担的变化

第一财经：调整新冠药物支付政策后，在患者负担方面会有什么变化？

凌云：3月13日国家医保局发布了完善新冠治疗药品价格形成机制实施分类管理的通知，提出对药物进行ABC分类，有些价廉同时效果比较好的药物纳入A类，医保承担相关的费用。

第一财经：目前新冠患者治疗花费大概在什么水平？

凌云：4月1日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患者治疗费用医疗保障，将按常规医保政策支付。相关的国产口服小分子抗新型冠状病毒药物价格有了显著下降。总费用降低的关键还是在于早期抗病毒治疗，减少重症发生；抗病毒药物可及性好的情况下，总体新冠患者的治疗费用还将下降。

下一波疫情的用药储备

第一财经：您如何看待接下来疫情的走势？如果出现新一波疫情，您对新冠用药方面有什么评估和建议？

凌云：这需要分两个方面来讲。

第一，对于新的疫情何时出现还是有不同看法的，一方面WHO一直在说新冠还是一个公共卫生事情，但是我国在经历了去年年底以来的这一轮感染后，社会面已经建立了一个免疫屏障，目前新发感染病例数处于低水平状态。免疫屏障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细胞免疫，一个是体液免疫，我们通常说的抗体是体液免疫的范畴，特异性中和抗体滴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低。但特异性T、B细胞免疫会有比较长期的记忆能力，只要抗原不发生特别大的偏移，它会快速产生相应的特异性免疫力。因而新一波疫情的走势还要根据病毒突变程度进一步观察与研判。

另一方面，不管下一波疫情来或不来，什么时候来，医疗机构还是要做好药物储备等各方面准备。目前，人群免疫屏障还一定程度存在，另一方面抗病毒治疗的“武器”可及性也是越来越好，所以对于后续疫情的发展我还是持乐观的态度。

第一财经：医疗机构应该储备哪些药物？

凌云：重点是抗病毒药物以及对症支持药物的储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