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事少钱多，但我偏偏不喜欢丨科创Z世代

这里是《科创Z世代》第11位Z世代的故事。

薄智元， 1993年出生，轻流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他在大学期间创办的轻流是一个无代码系统搭建平台，不需要专业的IT人员就可以帮助企业完成信息化、数字化转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薄智元上大学以后理解最深刻的一句话。他以优异的成绩从内蒙古考到上海交通大学，可以说是家人和学校的骄傲。但在强者如云、学霸遍地的交大，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被“吊打”。今天，他的办公室依旧在交大附近，他却已经从那个觉得“自己学习都学不好，还能做什么”的大一新生，变成了无代码系统搭建平台轻流的领路人。我们的话题自然也是从他的转变是从哪里开始聊起的。

飞机上，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用薄智元自己的话说，在考到交大后他发现，之前以为的学霸可能都是渣渣，因为那些非常牛的同学几乎都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有的是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有的是生物竞赛的，有的是信息竞赛的，而他在高中的时候关注的只有高考。所以，从踏进交大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也同时打开了，而这个陌生的新世界迎接他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考试失利。

• 薄智元：本来我之前在内蒙古其实成绩一直也还不错，然后家里人也会觉得说是能考到上海交大，大家都是非常自豪的，我自己也很自豪。当时在大一期中考试的时候，一下子就打脸了，虽然不算倒数，但是大概后50%的成绩，那时候觉得这个世界都昏暗了，心态有一点临近崩溃。正好在放假回家的飞机上，当时就在想，随着飞机起飞，每一个人都越来越小、车子越来越小、房子越来越小，当时我心态可能有点不太正常，我就说万一这个飞机掉下去之后还能留下些什么？可能钱也留不下来，那能留下些什么？我就觉得还是得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才能真的让有一些东西能够被记忆到。
• Z星探：你当时觉得哪些算有价值的事？
• 薄智元：其实我当时还没有想好到底什么是有价值的事情，只是觉得单纯赚些钱，甚至是学习好，这个不叫有价值，我考再高的分数又能怎么样，所以那个时候自己不断地去思考，对于我的能力去做判断。之前我会觉得成绩好，我就是优秀的，但那个时候会发现我不只要学习好，其他还有很多东西是需要我去成长，需要我能力提升的。

经历了这次航班上的“人生思考”之后，薄智元不再把精力全部放在学习这一件事上，他开始探索更多的可能。在一次学生会副主席竞选中，本来已经准备打退堂鼓的他在学长的鼓励下，开始了新的挑战。

• 薄智元：那个时候其实我还是非常紧张的，当时也没有参加过很大型的竞选活动，所以我非常认真地在准备我的演讲稿。第一节课是八点钟，八点之前我就会到我们宿舍楼前面有一个湖旁边，我就开始背稿子，基本上连续有七八天我都去那边背稿子，我觉得我已经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但到了学生代表大会那一天的时候，下面其实也就只有100多个人，我一上台就发现腿一直在抖，控制不住那种颤抖，我当时直接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我是以最后一名入选名额当选，那个过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挺可笑的，因为现在比如说我们公司300人，我们面对公司去讲季度大会，全员大会。
• Z星探：侃侃而谈。
• 薄智元：我不需要打草稿的，其实可能在那个时候就给了我一个契机，竞选的过程也在不断地给我自己信心，让我觉得我可以做这件事情，而且我可以做得比别人更好。

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的薄智元，管理能力得到了锻炼，收获了更多的正反馈，学习也开始慢慢变得游刃有余。带着这样的自信，大二的他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创业。他发现在大学里的所见所闻很多都是高中时期无法想象的，他也想让家乡那些即将高考的学弟学妹们能有机会提前感受一下大学校园，看看自己的“梦中情校”到底什么样。于是他便开启了带领高中生参观上海交大的项目。项目运行了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自己只有上海交大的资源，如果再增加其他高校的项目就明显力不从心，所以这不是一个可持续的生意。但是，这次的尝试却让他越发感受到了自己有发现问题、解决痛点的热情和能力，创业的种子开始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很快，他发现大学音乐社团的同学们会制作独立音乐，但他们完全没有版权意识，他立刻想到独立音乐版权运作肯定可以是一个好生意，但在运营一段时间之后，他又深刻地体会到这是一件很耗费资源的事情，并不适合一位普通的大学生深入地做下去。两次创业的搁浅，让他陷入了新的迷茫。

一段实习经历，坚定人生选择

迷茫中的薄智元打算先暂时放下创业的念头，去成熟的企业里看看。他在一家做企业资源管理系统的德企找到了实习机会，这家全球领先的To B企业仿佛再次给薄智元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发现除了他之前做的面对消费者的To C生意之外，原来面向企业服务的生意竟然这么“爽”。整个公司的氛围不是“卷”而是“闲”，最重要的是不仅闲还很赚钱，慢慢地，闲不住的他就动了新的念头。

• 薄智元：我那个时候正好大三升大四的时间，我基本上就脱产去了那家公司实习，我当时其实拿到了他们的return offer，毕业了之后就相当于能去那边工作。这是一家很好的公司，员工幸福指数也很高，感觉他们没有任何的压力，感觉工作非常爽。
• Z星探：企业的氛围都很好。
• 薄智元：是，他们的要求是每周不能工作超过35个小时。
• Z星探：当时你工作的一天是什么样的？
• 薄智元：我这说了会不会有点拉仇恨，因为是内部的甲方部门，所以当时其实每天早晨可能11点半上班，基本上那个时候就可以准备吃饭了，然后下午可能开会四点半就下班了，所以异常地闲。这让我发生了一些很奇妙的价值观的变化，这么闲都能赚钱吗？我觉得太不合理了。有一天我忍不住，我就问我老板说这么闲的一家公司是怎么活下去的？然后老板跟我说，苹果公司不死，可口可乐公司不死，这家公司就不死。我觉得它背后代表着说，当我们在给这个公司真正产出业务价值的时候，那个反馈实际上是甲乙方都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个黏性非常强，甲方也离不开乙方。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想说未来我一定要做To B，我未来一定要去面对企业去提供服务，这太爽了。那个时候对我来说还真的是又发现了新的一个路径。可能在我每次低谷的时候，我都会想办法，然后去看到底什么是未来的方向，那个时候就觉得又找到了新的希望。
• Z星探：一般创业前两次可能都没有走下去的时候，一个人就会怀疑自己，我是不是不适合做老板，我是不是不适合创业，我还是先打工吧。那个时候你正值毕业，你没想过继续在这样的大企业打工吗？
• 薄智元：那个时候其实说实话挺纠结的，我当时这么跟我当时的老板说，我说我在这家公司待两年之后，然后你带我出来创业吧，我老板当时瞪了我一眼说，我凭什么出来创业？
• Z星探：人家这么闲，这么有钱，干嘛要走？
• 薄智元：是，他真的是脱口而出说我凭什么出来创业。然后后来他自己也回想了一下，他跟我说，你千万别在这边待两年，待两年你再也不想出去创业了。我觉得那个时候其实他是真的打心底里给我的一些建议。
• 在这段实习经历中，薄智元坚定了自己未来要做To B的决心，但To B的业务有很多，该从哪下手呢？在一次拜访客户的过程中，他发现客户花大价钱买了这家公司的企业资源管理系统，却并没有真的使用。了解了背后的缘由后，薄智元马上就有了自己的创业目标。
• Z星探： 其实To B的路径有很多，为什么当时就聚焦在无代码这样一个赛道了？
• 薄智元：有一天我去面对了客户的质量管理总监，我说我们的产品这么好，你一年花将近1000万的费用到这个产品上面，为什么你还不用它？然后他说这个东西其实IT很喜欢用，财务很喜欢用，但是我是业务方，我其实能控制的只有纸和Excel这种电子表格，因为你们去出一个系统的方案需要6到12个月，甚至有的时候建设周期要三年，三年过来业务早就发生变化，还不如用这些纸、Excel这种看起来非常零散的工具来去实现我的信息化。

就在这次聊天后，薄智元发现那个时候欧美已经在用云端产品解决业务管理问题了，但在中国大家还在用本地化的产品以及用纸和Excel来做业务管理，他希望把企业的业务人员、业务管理者的数据和他们的业务流程，通过数字化的方式管理起来。带着这样的初衷，薄智元在上海交通大学读研期间就成立了轻流，正式踏上了无代码之路。

我要为世界留下什么

创业之初，行业内还没有真正无代码或者低代码的概念，但薄智元一直坚信，他不能去做一款需要写代码才能搭建的业务管理系统，因为很多传统的行业缺乏IT的专业人才，会写代码的IT人才，都去了互联网大厂。这个时候，要想实现数字化就需要找外包，但外包也有明显缺陷，因为系统建设耗时长，一旦使用中发现问题，找外包公司再来修改耗费的时间更长。但如果能让不懂IT的业务人员可以用搭积木一样的方式，灵活主导这套系统，就能实现随用随改，随改随用。

• Z星探：无代码平台能够做些什么？
• 薄智元：无代码平台主要是帮助企业去实现他们的数字化，但是它实现数字化的路径有一点不同，它是可以通过这种搭积木的方式，然后不需要IT人员去写代码，就可以把这个系统去构建出来。
• Z星探：具体怎么构建呢？
• 薄智元：不管大公司小公司，它需要形形色色非常多的系统，这些系统很容易造成数据的孤岛，不同的数据有不同的系统，大家用起来也比较分散，这个时候很难把所有的系统、所有的数据汇总起来，但轻流产品的底层逻辑就是不管你的哪套系统，你都有表格，你都有流程，你都有权限，所以把这个底层去做了一层抽象，这个时候就有点像我可以用积木去搭出来一个车子，可以搭成一个房子，可以搭成一个公园，但其实都是用同样的积木模块，这些积木模块底层是可以把数据去做打通的，最后它就可以把整体公司的信息和数据做很好的可视化展现，所以这是一个非常便捷的数字化的路径。

找到了创业的方向，但是面对当时并没有被教育出的市场，轻流想寻找到客户也是非常不容易的。在薄智元看来，轻流可能比大部分公司还要多一个挑战，因为它是泛行业的，各行各业都能用，那它同时也代表着你没有很明确的目标客户群体。薄智元和他的团队就开始尝试用比较互联网化的方式，从知乎上面、百度上面为轻流打广告，去介绍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团队，这个事情能有什么样的价值，能做到什么样的事情。直到今天，薄智元也非常感激轻流的第一批用户，他觉得第一批客户是看到了轻流看到的梦想和价值，所以才去选择相信、试用，最后买单。

• 薄智元：我们最早一个客户一直跟我们到现在，大概也有个六七年的时间了，甚至他们也有一些同事就到了我们公司，成为了我们的员工。我们最早一批客户，哪怕是他从这家公司到了另外一家公司，他都会把轻流的产品再带到新的公司去，因为他使用了这个工具，觉得能创造价值之后，他就觉得说我是不是可以给到其他的公司，或者他新的老板，看看能不能产生什么样的价值。
• Z星探：我看到现在咱们公司也已经为很多知名企业在做无代码的系统搭建，但其实你们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团队，到现在也是很年轻的，你们是怎么样一步一步拿下这些很大的订单的？
• 薄智元：我觉得它有点像是一个滚雪球的过程，这也是我特别喜欢To B的一个原因，客户会介绍客户，而且客户的规模也会随着你产品的成熟度逐渐变大，其实最早很多大型的企业是不敢选我们这样一个学生团队的，认为我们没有太强的技术基础，但后来随着我们不断有更多使用案例，大的企业其实它也会看说它的行业里面有一些先行者，有一些创新型的企业已经开始用我们，产生了什么样的价值，他们就会想说好像他们也可以去做。而且相对来说，我们整个的技术门槛、使用门槛，包括甚至价格门槛都没有那么高，所以逐步就有一些央国企、一些500强开始使用我们的产品了。
• Z星探：现在回头看当时进入到无代码赛道进行创业，你觉得那个时机对吗？
• 薄智元：我其实之前跟我们同事去讲，说实话再稍微晚一点点可能会更好，可能你不需要花那么多的精力去教育客户，你不需要花那么多精力去试错。但是我现在回想起来，也会觉得一切其实都可能是恰到好处的安排，因为没有说是当风口来的时候，你去赶那个风口，就真的能赶得上的，或者说那个时候你就真的能有那个认知，那个一定是风口。但是因为我们在风口来之前，我们就一直相信这件事情，所以对我们团队来说我觉得就是刚刚好。

如今，公司员工越来越多、客户越来越多、融资越来越多，薄智元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重。采访过程中，薄智元向我们讲述了创业过程中很多难忘的经历，在当时看来，每一次的艰难都让他“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但每次重新站起来，他都仿佛“又发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也许，就是在这样的不断循环和更迭中，他成为了自己都不曾想过的那个更厉害的人。

制作人：陆熠欣

制片人：常瑜

编   导：朱健楠

采访人：辛梓

撰   稿：朱健楠

编   辑：秦妮

摄   像：徐峥巍 孔凡天

后期剪辑：杨先珩

音乐编辑：蒋孙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