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建设以投资者为本的资本市场

（作者系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新型城镇化智库研究员，四川省科教兴川助进会学业规划专业委员会智库专家）

针对我国资本市场“重融资轻投资”的争论，近期证监会副主席王建军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要建设以投资者为本的资本市场。他还强调：“只有广大投资者有实实在在的获得感，资本市场平稳健康发展才能有牢固的根基，从而真正实现稳市场、稳信心。”如果能将这以理念落到实处，我国资本市场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给股市的发展带来光明的前景。

对中国来说，房市和股市的健康稳定发展既是关系国民经济发展和社会长治久安的重要保障，也是关系老百姓个人基本生活和财产性收入增加的两件大事。然而，这两个市场的运行状况却一直成为我们的最大痛点。因为房价的不断上涨让大多数老百姓只能望房兴叹，股市的牛短熊长让投资者的财富不断缩水。究其原因，笔者认为问题出在我们对这两个市场的认识和管理上违背了基本常识。即把用来住的房子当作可以投机炒作的金融产品，而把用来融资和投资的股票仅仅当作为企业融资解困的工具。对于住房属性的认识，笔者曾在《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载《上海证券报》2009年3月6日B6版）、《从住房的属性分析楼市政策调整》（载《文汇报》2010年5月13日第5版）等等文章中进行了阐述。对于股票市场来说，无论政策导向还是从实际来看，强调股市的融资功能，忽视投资功能始终占了上风，并成为我国并成为制定股市政策的重要依据。

资本市场之所以存在“重融资轻投资”的争论，主要源于把股票投资当作投机炒作。其实，除了时间长短外，投资与投机是很难区分的，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获利，关键在于标的的确定。房子是可用于投资的消费品，是确保居民生存和尊严的基本物质条件，加上其有限性，要求抑制其投资品功能，回归消费品功能。这也是绝大多数国家不允许通过住房投机获利的主要原因。

与住房不同，股票天然就是用来融资和投资（投机）获利的金融产品。股票投资（投机）获利是股市运作的正常行为。首先，股票作为资本化产品，它不同于实体经济以成本定价，其定价取决于人们的心理预期，受企业未来盈利和投资者的心理影响较大。其次，股票投资（投机）可以促进交易活跃、繁荣市场、鼓励投资、转移风险、实现保护自我，具有存在的必要性。第三，股票投资（投机）还会带来股票溢价，使股票持有人的财富升水，获得财产性收入，从而刺激人们的消费支出，进而在消费乘数的作用下推动经济增长。反之，宏观经济增长就会走向衰退。正是这种财富效应可以促进经济的发展。此外，股市运行本身就存在不确定性和波动性。股市涨跌为投资者提供了很好的投资（投机）获利渠道，也使得市场始终充分生机和活力。当然，股市投机过度会产生严重的泡沫，带来其他不良的结果。例如，会吸引一些毫无相关知识的投资者，并因此给他们带来投资损失。容易产生上市公司财务造假圈钱、大资金操纵股价、内幕交易等违规违法的投机行为，使股市成为大资本控制、支配甚至剥夺中小投资者的有效手段，带来了欺诈、冒险、经济泡沫化等新的矛盾和问题。这是股票作为金融产品的特点、股份制和股市存在的制度漏洞造成的，需要通过制度的完善加以弥补。同时应该看到，没有一定泡沫的股市是难以获利的，也就难以吸引广大投资者，甚至形成有行无市的局面，使股市成为一潭死水。

对投资者来说，利用部分闲散资金对股票进行投资（投机），自负盈亏，完全是个人的行为，只要不违规违法都应该得到支持和鼓励。对政府来说，需要鼓励股票投资，但绝对不能反对股票投机。巴菲特在两元左右买进中石油，持有5年后在14元左右坚决卖掉，因此获得了巨大的利润。这样的投资投机获利行为就是无可非议的。随着国民财富的不断增长，会产生巨大的投资需求。对广大老百姓来说，除银行储蓄外，由于住房的投资获利行为被抑制，能增加财产性收入的也就只有证券市场了。

房子是保障居民生存的最基本生活资料，股票投资是老百姓分享公司经营成果，获得财产性收入的重要渠道。建立以投资者为本的资本市场，明确股票是用来投资赚钱的，其意义在于让市场决定股市的涨跌，充分发挥其财富效应；让证券监管部门明确自身的职责，在发挥股市的融资功能和资产重组功能的同时，还要强化股市的投资功能，保护投资者的权益，以实现并促进股市的健康发展。为此，监管部门除了要加强投资者教育外，最重要的是不以股票市场的涨跌为调控对象，也不要出台诸如上市公司股息红利差别化征税等这样所谓鼓励个人长期持有股票的政策，而是要切实加强市场和制度建设，努力弥补股份制和股票市场的制度漏洞。比如，要完善上市公司优胜劣汰机制，控制新股发行节奏，在鼓励和支持优质公司上市的同时，强化和完善退市制度；切实增强市场透明度，强化对上市公司及其相关中介机构信息披露和行为规范的法律制度，严厉打击上市公司造假帐、利用股票融资圈钱的行为，增强对上市公司行为约束，增加违规行为的成本；大力发展机构投资者，拓宽“长钱入市”渠道，鼓励居民间接投资证券市场。在这方面，美国等发达国家的做法值得我们学习。例如，美国人喜欢把积蓄投入股市，主要通过购买共同基金让专业化的投资团队来替自己“炒股”；美国股市开户人数有8000多万，占总人口的近27%，远远高于中国；美国可以容忍股市在金融危机后屡创历史新高，但绝对不会容忍上市公司和股票交易的任何欺诈行为；美国股市尽管也有涨有落，但从长期看保持了稳定上涨的态势，不断屡创历史新高，由此带来的高回报率增强了投资者的吸引力和消费能力。

资本市场投资和融资是一体两面。我国资本市场早已从为国有企业改革融资转变到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股市的发展关乎我国经济与金融的发展与转型，关乎亿万国人的切身利益。这就要求我们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的角度来看待股市的发展问题，在充分发挥股市融资功能和配置资源功能的同时，还要营造股市的赚钱效应，建设以投资者为本的资本市场，以吸引更多资金和资源，让股市在国民经济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