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方星海：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促进人民币更广泛使用

何立峰副总理4月29日在上海召开驻沪中央金融机构支持上海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座谈会，强调要认真学习、深刻领会、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快建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重要指示批示精神，全面落实中央金融委近期印发的《关于支持加快建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意见》，指出上海市要担负主体责任，要求金融管理部门和金融机构加强协调配合。何副总理的这一重要部署，将促进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迈上新台阶。

1992年召开的党的十四大确立了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经济体制改革目标。与此相适应，十四大报告提出了建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宏伟任务。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作为一项国家战略，从提出之日起，即受到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从邓小平同志开始，历届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十分关心这项战略的实施。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工作期间专门听取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汇报，并就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赴上海证券交易所等在沪金融市场做专题调研。十八大后，习总书记多次对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做出重要指示批示，亲自推动重要金融改革开放举措落地上海。2018年11月，总书记在首届进博会上宣布在上交所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2020年11月，总书记在纪念浦东开发开放30周年大会上提出设立上海国际金融资产交易平台。2023年11月，总书记视察上海期货交易所，了解上海增强国际金融中心竞争力情况，鼓励扩大上海价格国际影响力。国务院2009年发布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的文件，提出到2020年要建成与我国经济实力和人民币国际地位相适应的上海国际金融中心。中央金融委员会2024年12月印发了《关于支持加快建设上海国际金融中心的意见》。中央有关部门大力支持、主动推进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重要外资商业银行的中国法人子行总部悉数落户上海，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试点从上海开始，股指期货、国债期货、原油期货、航运指数期货等重要金融产品落户上海。多家全国性金融机构把资金、资产管理等业务中心放在上海。上海市从落实国家战略和增强国际大都市功能出发，高度重视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历任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领导都为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倾注了大量心血，全力完善上海商务、法治、人才、国际交流等环境。在各方面的共同支持下，经过30多年的持续努力，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就，基本实现了2009年国务院文件确定的目标，上海在全球国际金融中心权威排名中多次跻身第三、第四名。随着我国经济实力的全面提升，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前景诱人。

何副总理在座谈会上还要求冷静分析、沉着应对近期外部形势变化。当前国际形势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二战之后以美国为中心的国际经济金融格局面临重大变革，中美大国博弈进入战略相持阶段，这个相持阶段很可能是长期的。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作为一项国家战略，必须在这个国际大变局中为扩展和维护国家利益做出应有的贡献。加快上海金融市场、特别是资本市场的高质量发展，以促进科技创新和实体经济成长，是题中应有之义；为国家主动应对外部风险做贡献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当今大国博弈的获胜之道是使自己的技术标准、货币、金融市场、语言等为世界更多的国家和民众所使用，谁占领的国际市场大，谁的国际影响力就大，谁就越有可能在竞争中获胜。华为5G技术迅速在全球众多国家推广，使其在通信领域的竞争优势日趋巩固。拜登政府曾下令限制美国先进AI芯片销往一大批国家的数量，以图减少国外AI公司对美国公司的竞争。但这是作茧自缚，反而为我国AI芯片占领国际市场提供了条件。特朗普政府认识到谁拥有市场谁就拥有技术的道理，上台不久即取消了拜登政府的这个限制令，转而以推动美国AI芯片和标准更多占领国际市场为其竞争策略。

一国的货币也是一样，广泛的国际使用才是其实力的最大来源。当前，美元仍是无可争辩的唯一国际货币，广泛用于贸易计价结算、国际投融资、储备货币管理、金融制裁等，是美国国际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美国巨额国债和财政赤字已经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国际金融市场担忧美元币值能否保持稳定，特朗普政府朝令夕改的经济政策则使这种担忧雪上加霜。美国金融市场近期出现了“股债汇三杀”的现象，这表明面临政治和经济不确定性时，国际投资者不再像以往那样在美国资产中寻找避风港，而是选择抛弃部分美国资产，从美国撤出资金。这给欧元和人民币扩展国际使用提供了机会。欧央行行长拉加德近日发表演讲，从地缘政治安全、法律架构完善、资本市场统一三个方面为欧元挑战美元指出了努力方向。欧盟的经济总量与美国相差不大，但欧盟地缘政治安全存在较大不确定性，欧盟没有统一的财政，欧元区资本市场分散难统一，且规模狭小，欧元挑战美元的国际地位恐怕力不从心。

我国地缘政治环境安全，经济增长稳健，兼有大规模的统一财政和金融市场优势，相较于欧元，人民币更具有成为下一个被广泛使用的国际货币的条件。从2009年7月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试点算起，人民币国际化已经走过了17年的历程，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尚未形成突破，近3年人民币在SWIFT结算中的占比和排名稳定在4%左右和第四、第五名之间。当前推进人民币更广泛国际使用的关键是为全球人民币持有者提供流动性充足、风险对冲工具完善的金融市场环境。没有这样的市场环境，目前通过贸易商品和金融产品的人民币计价交易以促进人民币用于国际结算和投融资的国际化路径走不了多远，因为交易和结算之间产生的汇率风险和投融资面临的汇率和收益风险使国际交易者对使用人民币踟蹰不前。加快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抓紧推出国际金融资产交易平台，显著增加国际投资者能够买卖的人民币资产数量，推出人民币汇率期货期权，扩大国债期货对外开放，增强场外衍生品和离岸金融业务功能，相应完善市场监管，是解决上述问题的可行办法。人民币更广泛的国际使用，反过来将提速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步伐。

纵观三十多年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建设历程，一条重要的成功经验是及时抓住国际经济金融形势变化带来的机遇。利用我国加入WTO后金融市场开放的机遇，上海聚集了一批主要外资法人银行和合资证券、基金、保险公司总部。利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对美元信用的冲击，上海率先开展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人民币加入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SDR篮子，沪港通、沪伦通相继推出，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具备了真正的国际味。当前形势下，上海国际金融中心面临增强自身国际影响力的一个新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