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经济“韧性”与创造性“共享”实现高质量发展 | 年度财经思想者

大家好！我是夏春。此刻，我们正站在“十四五”圆满收官、“十五五”即将开启的历史节点上，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刚刚擘画了2026年的发展蓝图，这让我们对未来中国经济的展望，充满了时代的使命感。

站在岁末，我想用三个关键词，与大家分享对中国经济的观察与思考。第一个关键词是韧性。

我喜欢打乒乓球，中国国家乒乓球队业绩长虹，大家都知道与国乒优良传统，举国训练模式相关，但大家未必知道，国际乒联不断修改比赛规则，小球改大球一度冲击国乒的优势地位，但上海红双喜研制出新一代乒乓球拍，帮助运动健儿所向披靡，这种新球拍韧性强，底劲足，中国经济也是如此。

2025年，中国经济在风浪中展现了惊人的韧性，不仅在前三季度实现了5.2%的经济增长，全年经济总量预计迈上140万亿元新台阶。

今年5月8日，我应邀参加上海发展沙龙演讲，就预测了今年中国经济宏观表现将比市场预期的更强。关键原因就在于，今天的中国经济具有更强的韧性与底劲，足以应对复杂多变的内外部环境。

综合来看，中国经济如同根系深厚的巨树，风雨中更显挺拔。这种韧性植根于超大规模的市场优势、持续优化的产业结构以及充满活力的创新生态，形成了一股抵御风险、迈向高质量发展的深厚底劲。

市场广度与深度构成了中国经济抗压的稳定基石。十四亿多人口的消费需求，正从传统领域向服务消费、绿色消费、数字消费等新空间拓展。 产业体系的完备与升级是经济底劲的重要支撑。传统产业通过智能化、绿色化不断改造更新，战略性新兴产业加速成长，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深度融合，共同塑造了更具韧性、更富效率的现代产业体系。中国出口的韧性，关键源于企业和供应链的高度适应力，以及出口目的地和高质量产品的持续多元化，这是任何风浪都难以撼动的。

我们这一代人亲身经历中国经济从农业时代，到工业时代，到信息时代，再到移动互联网时代和今天的人工智能时代，我们见证了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长期稳定两大奇迹，是幸运的一代。我强烈推荐大家去看看央视两季26集大型纪录片《大国基石》，片中把“新质生产力”具体化身成“西电东送”，“南水北调”，芯片半导体，人工智能，新能源汽车，生物医疗，商业航天，国防科技等，为中国资本市场提供了最全面的指引，也成为今年股市最亮眼的资产，先给大家剧透一下，今天与我同场的最后一位嘉宾就是投资中国硬科技赛道的佼佼者，尽请期待。我们建议投资者在2026年继续拥抱科技行业的龙头与专精特新领域快速崛起并且领跑同行的小龙。

伟大成就来之不易，过去十年，中国经济经历了“三期叠加”，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2018年至今，逆全球化，全球疫情与大国冲突相互叠加，对中国既是压力也是机遇，中国对外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强化了与南方国家的经贸往来。中国开放单方面旅游免签证之后，外国游客连连惊叹的是，中国社会的基础设施与社会安全在全球已经遥遥领先。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美国在见证了中国的韧性与底劲之后，在新版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将中国从过去的“最大的地缘政治挑战”重新定位为首要的经济竞争对手和选择性合作对象，中国将迎来外部压力缓和期。按照十五五规划建议与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部署，中国经济有望迎来政策红利释放期，改革攻坚深化期，与内需潜能激活期。

不过，我在上海沙龙的演讲结束时，观众的提问引人深思，为什么宏观经济很强，但大家都感觉挣钱越来越难？企业为什么越来越内卷？中国家庭的房地产总财富缩小了多少？

这就引出了我对中国经济观察的第二个关键词“K型分化”。

还是拿中国乒乓球队举例，虽然我们有马龙，樊振东，孙颖莎，王曼昱这样的猛将，但乒乓球队内部的竞争极度激烈，一些运动员不得不提前退役，选择出海拼搏，普通运动员可能也会越来越难。

我们谈论中国经济走势，2009年常听到的是U型或者V型反弹，2016年开始谈论的是L型，但现在大家说得更多的是经济中的K型分化。比如贸易顺差在最近七年逐年扩大，成为字母K向上的一撇。而房地产的价格和销量在最近四年一路下滑。成为字母K向下的一捺。我们在解决旧的结构失衡过程中，又出人意料地产生出新的结构失衡。

实际上，中国经济中的K型分化无所不在，首先是部门分化，通常来说，民营制造业的投入资本回报率普遍高于国有部门，但近年来，国有投资持续保持较高增速，但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暂时低迷。值得我们警惕的是，不仅房地产投资保持弱势，今年3季度开始，全国固定资产投资累计同比增速连续出现负增长。

其次是产业分化。部分新质生产力行业持续以接近两位数增长，是K形中昂扬向上的主线。与之相对，部分传统产业、房地产及其漫长产业链则处于深度调整的下行通道，这种产业分化会引发阵痛。

第三是区域与企业分化，人才、资本、创新资源加速向优势城市群、中心城市集聚。同时，龙头企业在技术、融资、市场方面优势扩大，而大量中小微企业在成本上升、需求不足的夹击下生存艰难。

最后是每个人体感温差最强烈的人群分化，拥有金融资产、身处高科技行业的群体，财富随资本回报和时代红利水涨船高；而主要依赖工资性收入、技能与传统产业相关的劳动者，都面临实际收入增长缓慢、就业不稳定的压力。这种分化不仅抑制了大众消费能力，也影响着社会心态。

需要强调的是，除了部门的K型分化属于中国独有，其他三个层面的K型分化也广泛出现在美欧发达国家和众多新兴市场，年轻人就业难是全球共同面对的难题。

经济中的K型分化有很多来源，我特别想和大家分享的是“创造性破坏”这个概念，这也是我观察中国经济的第三个关键词。

就在全球都担心科技巨头带来创新也带来破坏的时候，202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颁发给了莫基尔、阿吉翁和霍伊特三位学者，表彰他们对“创新驱动的经济增长”的突破性研究。实际上，2024年以研究“制度如何形成以及如何影响繁荣”获得诺奖的三位学者阿西莫格鲁、约翰逊与罗宾逊，也重点研究了“创新与技术进步如何影响经济增长与社会平等”。他们发现了一个让人不安的事实，在过去一千年的绝大部分时间，技术进步并不能够带来共享繁荣。

而阿吉翁与合作者在《创造性破坏的力量》里更详细分析了科技巨头遏制创新的手段：一种表现是科技巨头在加大研发投入和专利申请的同时，会大量购买市场上的专利，保存起来不让其他企业使用，利用专利保护拉大与追赶者的差距，阻止新企业进入，这样可以扩大价差和利润，保持优势地位。而追赶者发现差距太大后选择了减少研发投入，出现类似“躺平”的行为，这样领先者也可以减少新技术的使用。

另外一种表现是科技巨头热衷于发展“范围经济”，控制更多的产品类型，将严重阻碍普通企业的创新热情，因为后者在追赶过程中不得不大幅下调价格，牺牲创新租金，由于大部分企业都是普通企业，整体经济的长期创新与增长也随之受到伤害。

这些顶尖的经济学思想者告诉我们，创造性破坏的力量不容小觑。现实中，反内卷已经成为政府、企业与居民的一致共识。但如果深入整治内卷式竞争，只是希望通过市场出清和规范竞争，推动资源向优质企业集中，这客观上会加剧企业层面的“K型分化”。

经济发展要的不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我们要缩小创造性破坏的力量，要营造创造性共享的制度环境。带动经济增长，政府要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破除地方保护和行政垄断，创造公平竞争的环境，降低准入门槛，限制大企业滥用专利保护，鼓励专业知识和技术的传播和扩散，缩小领先企业和追赶企业的差距，只有限制地方政府和科技巨头的过度内卷才能够真正实现经济平衡和可持续增长。

其次，鼓励人工智能的发展不能忽视对劳动力市场的冲击，我们要加速服务业发展，配套大规模、前瞻性的职业技能培训体系，帮助劳动力跨越技能鸿沟。让更多人从新经济中获得稳定、有尊严的收入，是扩大消费内需最坚实的根基。

非常重要的是，扩大内需不能仅靠短期提振，更需要“投资于人”的长期战略。这包括：加大在教育，尤其是适应产业变革的职业教育、医疗、养老、保障性住房、生育支持等民生领域的投入，切实减轻居民负担，提升安全感与消费意愿。我们要从“物质中心主义”的发展观，转向“以提高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为中心”的新发展观。福祉的提升，本身就是发展的终极目的，也是内需持续扩张的不竭源泉。

我最近也有幸参加了张五常教授，这位曾最接近诺贝尔奖的学者，的九十华诞与学术思想研讨会。作为产权与新制度经济学派的创始人之一，张教授的著作影响了几代中国经济学家，影响了中国经济改革的方向。阅读他的人生回忆，在真实的世界里观察和总结经济学规律，可以强烈感受到生命里鲜活的韧性，中国经济的韧性就是每一个勤奋的中国人打拼出来的。

在2008年出版的《中国的经济制度》一书里，张教授提出了著名的“五常之问”：批评中国经济不难，难的是在那么多不利的困境下，中国的高速增长持续了那么久，历史从来没有出现过。中国一定是做了非常对的事才产生了我们见到的经济奇迹，那是什么呢？

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在这本书里找到张教授提供的答案。在我看来，过去对的解释也可能在新的经济环境下发生变化。未来，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增长要更多依靠市场化的竞争与产权制度的完善，维护市场公平，保障民营企业平等获取生产要素、参与重大项目的机会；依法保护产权，稳定企业家长期预期。只有当民营经济的活力被充分激发，宏观经济政策的暖流才能灌溉到经济的每一片田野，真正缩小宏观与微观的 “体感温差”和经济结构上的“K型分化”。我们必须通过创造性共享来让K形分化的“上撇”越来越粗壮、覆盖越来越广，“下捺”逐步缩小、平衡好经济发展的效率与公平。

我是关注全球宏观的经济学家，也是一位家族财富的管理者。多年来，我一直坚持“低风险股票可以带来高回报”的理论发现与投资实践。今年内地与香港股票市场出现牛市行情，以半导体，人工智能与生物医药为代表的科技类资产、以银行保险、电力石油为代表的红利类资产、以及与黄金，白银相关的有色金属资产，这三类资产分别代表了成长性、防御性和避险性，构成了财富金字塔的三个顶点。

我预计科技、红利与有色金属的组合在2026年有望继续提供相对稳定的表现。首先，科技提供长期增长潜力，尽管人工智能等领域可能面临估值压力，但科技进步的产业趋势难以逆转。投资重点可能从基础设施（如算力）转向能够利用AI降本增效的应用型企业，这为科技股内部轮动和精选投资提供了机会。

其次，红利资产提供“压舱石”作用，在全球经济不确定性犹存、市场可能从高度共识走向分歧的背景下，资产轮动可能加快。高股息、低波动的红利资产能提供稳定的现金流，有效降低投资组合的整体波动，起到防御作用。

第三，黄金对冲多重尾部风险，全球央行购金趋势、地缘政治紧张，以及市场对美国“财政主导”下通胀中枢上移和全球债务问题的担忧，都将持续提振黄金的避险需求，使其成为对冲不确定性的有效工具。

2026年，中国将迎来外部压力缓和期，我们预期中国经济将通过改革攻坚深化与突破，来确保政策红利释放的普惠性，与消费潜能激活的全面性。这个过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但方向已然明确，路径日益清晰。如果你和我一样关注宏观经济与资本市场，我会在一财号等你。

谢谢大家，我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

此为第一财经一财号2025“年度财经思想者”盛典上年度财经思想者演说原稿。

（本文内容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演讲时间：2025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