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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生成 免责声明
煎熬了两年多的医疗大模型终于等来了“出手阔绰”的买单方。
过去一个月内,讯飞、支付宝、百度先后中标上亿元的政府医疗采购项目,项目核心皆为医疗人工智能的底层平台建设。
其中,讯飞中标的是国家级“人工智能应用中试基地”,中标金额为4.276亿元;支付宝承接的是浙江省的医学人工智能创新服务平台,2.06亿元;百度拿下了广州市呼吸传染病预测预警系统项目,价格为1.69亿元。
对于在B端和C端都突围受阻的医疗大模型企业来说,能够在政府项目中分到一杯羹,虽谈不上“续命”,也至少算“回血”。
更重要的是,从这些项目的交付要求来看,它不需要企业做太多院端的定制化服务,而是基于既定区域和底层的模型能力,做适度的功能延伸。
“这一定是个生意,但不一定是好生意。”一位从医疗信息化转到大模型研发的资深创业者告诉《健闻咨询》,根本原因在于,如果只做底层的数字基建,和过去的信息化交付差别不大,再加上还要受制于政府项目的回款周期、毛利率等因素,“只能努力地做标准化,把交付成本做得足够低,还可以搞一搞。”
谁都知道,G端只是医疗AI商业化中一条再细小不过的分支,更广阔的市场永远是医院、医生和用户。
但另一个认知维度是,如果把医疗AI商业化比作一次马拉松比赛,终点线可以由天赋、头脑、技术来自由设定,但起跑线在哪、设置几个补给站,甚至是途中的天气变化,都掌握在政策制定者的手中。
在密集出现上亿元的政府大单后,医疗AI商业化的拐点出现了吗?
数亿元预算,并不只为“AI能力“买单
如果把近一个月内发生的三起医疗AI政府采购项目放在同一段时间轴上来看,它们并非偶然出现的孤立事件,而更像是一次有节奏、有层级的集中落地。
短时间内,讯飞、支付宝、百度三家头部企业,先后中标金额过亿的医疗AI相关项目。其中既包括国家级的“人工智能应用中试基地”,也包括省、市级层面的医疗智能平台与数据基础设施建设。尽管项目名称、主管部门和具体应用场景各有不同,但在标的形态和建设逻辑上却高度一致。
从公开招标文件来看,这三起项目的核心,并不在于某一项具体的AI功能——例如影像诊断、辅助决策或智能问诊,而是围绕“区域级、体系化的平台建设”展开。
在某医疗AI创业公司的创始人林鸣(化名)看来,这一轮中标项目几乎清一色属于“管理型平台”,“项目的核心不是直接卖AI能力,而是把原来分散在医院里的信息化能力,在区域甚至国家层面做一次升级。”
以讯飞为例,其医疗模型在各地医院落地,往往是搭建一个大而全的平台,承担着信息化的功能,但在具体科室的需求中,科室需要的其实是垂直细分的智能化。此次讯飞中标的“国家人工智能应用中试基地”项目,强调的同样是医学大模型、数据平台和示范应用的可复制推广路径。
在林鸣看来,这更像是将讯飞此前在地方医院推进的慢病管理、基层卫生信息化能力,扩展到国家级示范平台。
类似逻辑,也出现在支付宝和百度的项目中——它们更强调“智能底座”和“数据中枢”,而不是直接嵌入临床一线。
为什么这类项目会在短时间内集中落地?或许要回到更为宏观的政策视野中。
今年11月,国家卫健委等五部门联合发布《关于促进和规范“人工智能+医疗卫生”应用发展的实施意见》,指出2027年形成一批临床专病专科大模型,2030年二级以上医院普遍开展AI辅助诊断。顶层设计一出,地方纷纷跟进,近段时间以来,广东、北京、上海等地均有配套的细化政策落地。
业内人士张宇(化名)认为,这一轮数亿元级别的医疗AI招标项目符合国家层面对人工智能和医疗体系的整体判断。从顶层逻辑看,它既符合国家的AI战略,又服务医疗体系本身的效率问题。
“过去各家医院看起来是统一体系,实际上系统之间并不互通,品牌杂乱,数据无法打通,这一次,本质上是在补基础。”
医疗AI投资人陈晨(化名)的判断更为直白,她认为这类项目与其说是医疗项目,不如说是一轮信息化升级,“它更像早年阿里、腾讯做云的逻辑。先把路修通,AI才有可能真正跑起来。”
这种“先修路”的思路,也解释了为什么项目预算普遍不低。平台建设高度人力密集,需要进行数据清洗、标签治理、系统对接和安全合规,本身就不是一个轻量工程。从这个意义上看,数亿元的预算并不完全是为“AI能力”付费,而是为一整套数字基础设施买单。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轮项目几乎全部被头部大厂收入囊中,很少能看到中小医疗AI企业的身影。
在张宇看来,这并非简单的“商务关系”问题,也不局限于技术维度。“国家级、省级平台,对厂商的要求非常高。不只是技术能力,还包括复杂系统交付、长期运维、数据安全和合规能力。这些能力背后,是持续的资金投入和组织能力。”
医疗战略咨询专家,公众号“格路人”作者刘届昭则从更为现实的执行层面做了补充。在他看来,大厂在这些项目中的中标角色,并不只是AI供应商,而是总包方。
“从过往的经验来看,很多项目并不是一家企业从头做到尾。”刘届昭指出,这意味着,竞争的核心并非是“谁的模型能力更强”,而是谁能整合更多资源、承担更多责任。“中标方不只是告诉政府‘我能做系统’,还包括科研转化能力、渠道资源,甚至后续产业协同的预期,这些是中小企业很难提供的。”
在医疗机构整体承压的背景下,这种系统之外的附加能力,正在成为政府选择合作方的重要考量。
大厂的好生意,创业公司的离别曲?
从账面金额看,这三起上亿元的项目无疑“体量可观”。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这是不是一种可复制、可持续的好生意?
在林鸣看来,这类项目首先面临的是一个常被忽略的问题——项目周期与交付结构,尤其是省级乃至国家级的平台建设,预算虽高,但周期也很长,且高度工程化,“它不是AI厂商最喜欢的卖模型、按调用收费,而是一次性、全流程的项目交付。”
与标准化SaaS产品不同,这类项目往往包含大量定制内容:系统对接、数据治理、流程重构、算力部署、长期运维,甚至需要人员长期驻场,在财务结构上天然“偏重”。
“如果项目没有按模型调用收费,而是一次性买断,那么本质上还是信息化工程。”林鸣直言。
刘届昭的判断同样如此,在他看来,把这类项目称为“AI商业化”,本身就存在误判。“一旦真正进入to G或重to B的合作逻辑,你就会回到老问题:项目慢、回款慢、风险集中。这是一个极其重的战场,很多互联网基因的公司,本能上是不愿意碰的。”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陈晨认为,即便是以信息化的视角来定义这些项目,对于前期投入巨大,急需回血的医疗大模型公司来说,仍然是有意义的,“至少能养团队。”
而张宇对这类项目的商业价值判断却更为乐观,他认为,即使这几个亿本身不怎么赚钱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后续的运行、运维费用是长期存在的,这几乎是一个确定性事件。一旦平台建成,企业可以通过持续运维、功能迭代,逐步摊薄前期成本,“边际成本会大幅下降,商业扩张路径就会清楚。”
唯一的挑战或许在于,当各地项目陆续上马后,即便是功能定位相近的项目之间,如果不能用一套标准化的解决方案进行主体复制,便同样会陷入此前医疗信息化厂商高度定制化的“泥沼”之中——在A省投入大量人力建了平台,到了B省,可能又要重新来一遍。这更像是做生意,而不是某种商业模式。
项目性质决定商业逻辑,商业逻辑决定企业估值。站在投资人的视角,陈晨明确表示,靠承接政府项目回血,并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经营形态,“我们更偏好产品型、可算清毛利率的模式,而不是靠项目驱动。”
但一个不容忽视的现象是,政府项目对于供应商的选择偏好,正在挤压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加速行业里的“马太效应”。在张宇看来,从技术、交付到合规要求,几乎每一项都天然偏向头部企业。“非头部的中小企业,生存环境会越来越艰难。”
这种趋势在结果上已经有所体现——几乎所有国家级、省级平台项目,最终都流向了少数几家巨头。
刘届昭则给出了一个更冷静的判断:AI的底层能力正在快速被平台化,小公司很难再靠单点技术突围。“除非你有非常硬核、别人犯不上做的能力,否则技术上已经很难和大厂拉开差距。”
另一种声音同样存在。
林鸣并不否认大厂在平台层的优势,但他认为,这并不意味着创业公司没有位置,大厂更关注标准化和规模化,但医疗场景里,很多需求是高度细分、需要长期运营的。 在他的观察中,大厂并不擅长深度嵌入科室和患者,“他们更看不上那种几十块、几百块的服务费。”
这就是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不是在省级平台竞争,而是在医院内部、科室层面,围绕患者管理、随访、获客等具体需求,提供更精细的智能化服务。
陈晨的观点则是,大厂和创业公司并非简单的竞争关系,而是在不同生态位上共存,“这是一个很大的产业,没有一家能全吃完。”
“结构性”的拐点时刻
如果仅从中标金额看,这三起项目很容易被视为一个“医疗AI商业化的拐点”。
但多位业内人士的共识是:它更像一次由政府主导的阶段性托底,而非市场自发形成的需求爆发。
服务G端,可能是国内医疗大模型商业化的“第一个机会窗口”,但很难成为“最终形态”。
从现实路径看,G端几乎是当前唯一能够一次性释放大额预算的支付方。
“国家的决心是很清楚的,希望在这个方向上政府带队、大企业支持,把产业先做起来。”陈晨告诉《健闻咨询》,在医疗AI这样一个高度监管、支付路径尚未跑通的领域,由政府率先投入基础设施,本身就具有强烈的“示范”意味。
G端项目承担的角色并非“直接创造商业利润”,而是为后续应用释放空间——统一数据口径、搭建算力和模型底座、为AI进入医疗体系扫清障碍。
如果以这样的视角来延伸,当政府开始追赶数字化基建的热潮,是否同样可以认为医疗AI的商业化前景突破在即?
刘届昭的答案是否定的。在他看来,真正卡住医疗AI的,从来不是技术和资金,而是责任与机制,“你敢不敢为AI的结果负责?出了问题怎么办?”
正是这一点,使AI始终难以真正进入临床核心决策,“如果你不敢承担责任,就不要谈替代医生,更不要谈规模化商业化。”
从这个角度看,to G项目更像是一种绕开核心难题的选择——先从平台、基座、流程层入手,而非直接触碰最敏感的医疗责任,但这也决定了,它只能解释部分场景。“它告诉你国家想往哪里走,但不一定告诉你企业应该怎么赚钱。”林鸣表示。
在林鸣的设想当中,理想的AI商业模式,应该是“按调用付费”的流水型生意——模型调用一次,就产生一次收入,对应一次算力成本。但在现实中,这种模式在医院端几乎无法落地。
“医院现在唯一接受订阅的,可能只有短信、网费这种基础服务,AI还远没到这个阶段。”
因此,政府大单对行业的最大价值,并不是直接复制,而是为B端和C端试错提供空间和数据基础。当G端项目逐渐完成“修路”阶段,医疗AI的商业化仍然要回到一个更基本的问题:谁来为AI持续付费?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医疗AI真正的商业化出路,仍然需要在G、B、C三端之间寻找更现实的平衡。
第一条,继续深耕G端,但从“建设”走向“运营”。如果平台能够从一次性建设,逐步转向长期运营和复制,商业模型才有可能成立。一旦标准形成,边际成本下降,扩展空间就会打开。
更具体的判断标准是,是否能看到稳定的续费、二期项目比例,以及跨区域复制的真实使用量。“这些指标比中标金额更真实。”
第二条,回到B端,但不再指望医院“多掏钱”。
多位业内人士都提到,医院支付能力正在整体承压。在这种背景下,单纯依赖医院预算,已经越来越困难。
因此,一些企业开始转向更轻的B端模式:围绕科室运营、患者管理、效率提升,帮助医院“节省成本”或“留住患者”,而非增加支出。这种模式更适合中小企业。“你要跟科室、医生长期磨合,做运营。这是辛苦钱,但能活得久。”
第三条,直接面向C端,绕开体制内支付。
C端的天花板最高,这是行业里的基本共识。AI能够以极低的边际成本,提供个性化服务,这正是当前医疗体系难以覆盖的部分。从健康管理到慢病随访,需求真实存在,只是尚未被系统性满足。
不过,C端同样意味着更激烈的市场竞争,更高的产品要求,和更难撼动的用户付费心智。
但无论如何,行业都等到了一次“结构性拐点”的时刻。
对大厂而言,这是明确的利好——门槛抬高、资源集中、长期参与国家级工程的机会出现。对中小企业而言,这未必是坏消息,但意味着必须尽快调整位置,离开平台和工程赛道。
政府大单点亮了第一盏灯,但真正决定行业走向的,仍然是灯光之外,那些更模糊、更破碎、也更触及社会形态本身的商业探索。
医疗AI领域正在积极探索具身智能技术在手术、康复等场景中的应用,但技术成熟度、数据不足及伦理挑战等因素使其商业化落地面临诸多困难。
2017年8月,腾讯发布了AI医学影像产品“觅影”,标志着其正式进军医疗领域。
过去两个月里,医疗信息化行业接连发生数起大规模并购。
如今,不管是用于急诊胸痛患者辅助诊断的iAorta,还是被装载进ICU的启元重症大模型,都开始尝试进入临床诊疗最核心的环节——危急重症患者的诊断和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