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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务:不稳定的沙堆游戏

第一财经日报 2012-08-18 00:55:00

责编:群硕系统

当事物不稳定的时候,并非最后一粒沙子才导致沙堆垮掉,也不是因为微风才导致你手指间的尺子滑落。这些都属于直接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系统本身所具有的潜在不稳定性。

当事物不稳定的时候,并非最后一粒沙子才导致沙堆垮掉,也不是因为微风才导致你手指间的尺子滑落。这些都属于直接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系统本身所具有的潜在不稳定性。

孩提时,我们都在海边的沙滩上嬉戏过。还记得用小塑料桶堆沙堆吗?还记得你用塑料桶缓慢地往下倒沙子,沙堆变得越来越大,直到一边开始崩塌为止吗?

想象沙子是逐粒落下的,很快就会堆成一座小山。到最后,只需一粒沙子就会引起沙堆坍塌。大多时候,只是局部滑落;但有时候影响扩大,沙堆的一整边几乎完全坍塌。

1987年,普·巴克(Per Bak)、唐超(Chao Tang)和科特·威森费尔(Kurt Weisenfeld)三位物理学家开始在他们位于纽约的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里玩沙堆游戏。由于逐粒堆起沙堆过于缓慢,他们编写了一个电脑程序来完成这项工作。虽然没有那么好玩,却快了许多。他们并不是真的喜欢玩沙堆,他们更感兴趣的是所谓的非均衡系统。

他们有一些有趣的发现。一次坍塌的典型规模是多大?在用数百万颗沙粒做了无数次试验之后,他们发现崩塌是没有一个具体规模的。“有些只是一粒沙子滑落;有些可能是10粒、100粒或1000粒。还可能是数百万粒,整座山几乎完全坍塌的大灾变。任何时候,任何事情好像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沙堆的不可预测性确实是完全混乱的。现在,让我们来仔细研读公共选择理论创始人布坎南的这段话。这段话很重要,因为它给我们创造了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金融市场与整个世界经济的组织结构的一种心理意象。

为找出(这种不可预测性)之所以会出现在沙堆游戏中的原因,巴克与他的同事接着在电脑上变了个戏法。想象从顶部往下凝视沙堆,然后根据沙堆的险峻度着色。在相对平滑与稳定处着绿色;在险峻处(即崩塌意义上的“即将塌落”处)着红色。

你看到了什么?他们发现沙堆的开端部分大多是绿色,随着沙堆不断增高,绿色部分逐渐被红色渗透。沙粒堆得越多,红色危险点的分布就越广,直到出现一个密集的不稳定架构贯穿整个沙堆。到此,沙堆的特殊崩塌行为就有了一个线索:一粒掉落到红色危险点的沙子可以引发附近其他红色危险点的沙粒塌落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如果红色网络稀疏,各问题点被完好地隔离开,那么一粒沙子只能产生有限的影响。

“若红色点布满整个沙堆,下一颗滴落的沙粒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将变得像恶魔般难以预测。它可能只引起几处塌落,也可能会触发数百万颗沙粒的巨大连锁反应。沙堆好像将自身置入一种非常敏感、极度不稳定的条件中,在这种条件下,下一颗掉落的沙粒有可能会触发任何规模的反应。”

“不稳定魔指”

那么,在我们的游戏中发生了什么?

在沙堆发展到临界状态时,许多沙粒都濒临坍塌边缘,它们会组合成各种长度的“不稳定魔指”。虽然许多手指都比较短,但有的很长,贯穿沙堆两端。因此,一粒沙子触发的连锁反应可能会导致任何规模的崩塌,取决于那粒沙子是掉落在短的、中等的还是长的“不稳定魔指”上。

现在,我们对临界状态的讨论到了一个关键点。请带着市场观念来阅读下面这段话:

在这个简化的沙堆环境中,幂律还另有所指,这说明了一个意外的结论:即使是最重大的事件,其发生并没有什么特殊或例外的原因。毕竟,无论规模大小,所有坍塌发生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一粒沙子掉落,使沙堆的某个点变得有点过于陡峭了。如果一次崩塌比另一次崩塌规模大很多,这与其初始原因或崩塌发生之前沙堆的一些特殊情况没有任何关系。只与临界状态的永恒不稳定组织有关,在临界状态下,下一粒沙子有可能触发任何规模的崩塌。

现在,让我们把这个想法同其他几个概念结合起来。首先,全世界最伟大的一位经济学家(可惜他从未获得过诺贝尔奖)海曼·明斯基(Hyman Minsky)指出:稳定会导致不稳定。某种环境或趋势持续的时间越长(越是让我们感觉安逸),这种环境或趋势到头时,修正幅度就会越大。长期宏观经济稳定的问题在于,它往往会制造出极为不稳定的金融安排。如果我们认为明天或明年将会与上周或去年一样,那么,我们就更愿意为当前消费去增加债务或推迟储蓄计划。因此,明斯基表示,稳定持续的时间越长,当市场参与者必须改变他们的消费行为时,产生更大不稳定性的潜在风险就越大。

与沙堆游戏联系起来,经济中临界状态的确立时间越长。或换言之,越多的“不稳定魔指”与其他的不稳定魔指连接在一起,发生严重“崩塌”的可能性就会越大。

信贷危机的原因

当事物不稳定的时候,并非最后一粒沙子才导致沙堆垮掉,也不是因为微风才导致你手指间的尺子滑落。这些都属于直接原因,是手头能找到的最接近的原因。当然,真正的原因很远,是最遥远的原因,这就是系统本身所具有的潜在不稳定性。

根本性的不稳定系统正是我们在最近的这场信贷危机中所看到的情况。全球各个最大经济体的消费者通过举债来购买各种各样的东西,是因为当时的经济形势好。房价一直在上涨,股市恢复了年收益率高达15%的那套旧把戏。举债成本相对低廉,你可以贷到利率仅为2%的住房贷款,而房价的年度涨幅似乎可以达到15%,那么为何不现在买进,然后几年之后出手呢?

贪婪占了上风。数百、数千亿高风险贷款被出售给全球各地的投资者。然后与所有债务沙堆一样,断层线开始出现。也许是拉斯维加斯的某个贷款成为那颗关键的沙粒;我们无法得知,但坍塌被触发了。

2005年和2006年次级债务已经成为现实时,像本·伯南克(美联储主席)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却说问题并不大,后果将得到“控制”。(我打赌他现在肯定想收回那句话!)

结果,后果并未得到控制。这使银行认识到,它们当初以为是AAA级的贷款实际上全是亏本生意。当银行看着自家账簿的时候,它们想知道别家银行的情况会怎样。它们的状况会有多糟?谁知道!由于谁也不知道,它们相互间停止了同业拆借,信贷就这样遭到冻结了。它们停止接受其他银行的信用证,从而殃及世界贸易。由于银行遭受亏损,它们不再给小企业贷款,商业票据枯竭。银行创造的所有那些“安全”的资产负债表表外基金都关闭了。为了偿还债务,人人争相卖掉他们能卖掉的而不是他们想卖掉的东西。这是真正的恐慌。企业纷纷裁员,被裁人员只能缩减开支。

银行在遇到麻烦的时候可能会采取一些不合理的做法。但事实是,人们需要银行。银行就像人体中的动脉,保持血液(资金)的流动。当动脉硬化,我们就有心脏病发作的危险,而且情况还将会继续恶化,因为银行的商业房产贷款还将会遭受更多损失。全美的商业房产已经下跌了40%左右。

这里,我估计要引起一点争议。这场危机并不同于普通的破产。

这次为什么如此不同?因为我们正要结束一轮持续60年的债务超级周期。我们像没有明天那样盲目举债。由于过于相信这些债务的安全性,我们提高了杠杆化的程度,先是借入实有资金3倍的债务,再扩大到5倍、10倍,直至30倍。而且,我们让监管机构相信这是件好事。事物保持稳定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相信它们将会继续保持原有状态。

无论是家庭还是国家,都不能靠举债来摆脱债务危机。信誉度曾经非常高的人如今也在申请破产,失去家园,因为次贷坏账导致房屋被重新推向市场出售,造成房价下跌,从而导致整个房屋建筑业崩溃,这严重影响了各种附属企业,造成更多人失业和被迫放弃他们的房屋等。

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我们堆积了一个非常不稳定的沙堆,如今沙堆坍塌,我们不得不从问题中挖掘出路。而问题就在于债务过多。估计需要数年时间,银行才能完成冲销住房贷款、商业房产贷款和其他坏债,各国和全世界才能把债务恢复到一个比较合理的水平。

全球的金融体系是相互联系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希腊这个小国就能让距离欧洲很遥远的地方发生变化,这就好比美国的次级债引发了全球性的危机一样。全世界的金融体系允许人们承担了过多的风险,然后通过全新的金融工程和各种证券化手段四处分摊风险。很多投资者和养老基金认为,通过购买不同种类的大量证券,就能够实现风险多样化,何曾想,风险同样具有相互联系性,几乎所有证券都有风险。

在最近这场危机爆发的初期阶段,正当我们需要风险多样化发挥作用的时候,通常情况下并不相关的投资也开始显示出很高的相关性。没有理由认为在下一场危机期间它就会发挥出作用,投资并非易事。

(摘自《终局:看懂全球债务危机》第二章,艾经纬 丛佳佳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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