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竞争与包容性体制

本栏5月4日曾以“热那亚的胜出与威尼斯的兴衰”为题，说明“坚持自由开放的市场，不胡乱使用权力偏帮某些集团和行业”才是发展之道。该文论据引自香港科技大学雷鼎鸣教授对《国家为何衰亡》(Why Nations Fail)一书的推荐文章。近读香港大学王于渐教授的文章，也援引该书内容，谈同样话题。两位香港顶尖经济学家关注同一件事，足见问题重要。

在王教授笔下，威尼斯之兴的逻辑是：政治独立—贸易增加—经济发展—政制改革—促进经济。威尼斯创造了“有限责任合伙关系”（colleganza）的制度，一个商业合约有两个合伙人，一个是主要出资人，守在陆地上，一个资金不多，但可以出力，出海押货。海运中损失的货价由两个股东按投资比例分担，盈利则按colleganza合同分享。这一制度让那些既无资金、又无抵押的年轻人也能出海致富，跻身上游。

与此同时，威尼斯发展出一套支持商业发展的法律和司法架构，并促使政制日益开放。威尼斯终结了经常插手商人业务的总督制，建立了议会（理事会议）作为立法机构。理事会议的提名委员会，负责每年提名100名新成员加入会议，理事会议还负责建议总督人选，新总督就任时须宣誓限制权力。

在开放竞争型经济与包容性政治制度下，独立司法和经济立法也得到发展，现代银行的雏形也宣告诞生。但后来，理事会议趋于保守化。对那些通过colleganza等渠道致富的新的年轻人，理事会议因担心其分薄现有成员的利益和权力，总想关上大门不再接纳，并终于在1286年采取一系列措施，在事实上取消了新人加入的可能性。威尼斯政制从此走上封闭之路，colleganza合同也遭到禁止。1314年，威尼斯索性把贸易国有化，由官方船队包办贸易，个人参与贸易须缴重税，长程贸易变为贵族专利。再往后，封闭、垄断和独专的政经制度，使威尼斯由盛转衰。

《国家为何衰亡》指出，凡成功繁荣的国家都有良好的政经体制即“包容性体制”（inclusive institutions），而历史上失败的国家皆因采取了“以榨干多数人利益而为极少数人服务”的“攫取性体制”(extractive institutions)。从攫取性到包容性体制，是可以通过变革而转变的。经济开放、公平竞争与政治包容，两者互动才能建起生机勃勃、永葆活力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