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该墨守成规”

卡纳瑞·塔迪厄带来了自己2012年与夏薇依合作的最新喜剧《双腿生风》。

夏薇依对于自我突破的要求在选择角色时表现得尤为明显。

法国电影圈盛产“女强人”，比如今年刚来过上海的阿涅斯·瓦尔达，享有“新浪潮祖母”美誉；再比如凯瑟琳·德纳芙、伊莎贝尔·阿佳妮、苏菲·玛索等女星，是风靡世界影坛数十载的“法兰西玫瑰”。但在这群响当当的法国女性中，阿涅斯·夏薇依却是最特殊的一位，她身兼电影编剧、导演、演员和歌手等多重身份，其导、其演、其编分别受到奥斯卡、恺撒奖、欧洲电影奖的肯定，被同行称作“法国版的伍迪·艾伦”。

12月9日至19日，由上海师大世界电影研究中心、法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文化处、上海法语培训中心和上海电影资料馆联合策划主办的“女性与电影：阿涅斯·夏薇依电影回顾展” 在上海举行。年近50岁的夏薇依，带着自己参演、编剧或是导演的影片来到上海，与影迷分享自己的光影故事。同行的还有法国女导演卡纳瑞·塔迪厄，她带来了自己2012年与夏薇依合作的最新喜剧《双腿生风》。

“我渴望证明自己的存在，但单独的任何一种身份都无法完全定义自身。”夏薇依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解释自己的“不专一”。“生活不该墨守成规，那些被社会和规则强加的边界应当有人来打破。”她如是说。

拒绝封闭

夏薇依的名字常常与新浪潮巨匠阿伦·雷乃联系在一起。1992年，在看过话剧《厨房浮世绘》的文本之后，阿伦·雷乃找到夏薇依和她的丈夫让-皮埃尔·巴克里（Jean-Pierre Bacri），邀请他们改编一部由8个故事组成的大型戏剧《亲密交流》。夏薇依和巴克里取出原作中的6个主要故事，为阿伦·雷乃创作了一套长达五个小时的孪生影片《吸烟/不吸烟》。在每个不经意的时间点上做出的抉择，看似毫无意义，却可能影响整个人生。这部影片在当年的恺撒奖上斩获包括最佳编剧和最佳影片在内的四项殊荣，帮助夏薇依登上了人生的第一个高峰。

1997年，两人与阿伦·雷乃再度合作，编剧并出演了音乐电影《法国香颂》，经典的法国香颂穿插其间，轻松诙谐地勾勒出都市男女的暧昧纠结。阿涅斯和丈夫也因为这部影片获得了恺撒奖最佳男女配角。

“阿伦·雷乃的工作方法很有意思。”夏薇依回忆，他虽然是新浪潮时期的电影人，拍的是“作者电影”，但实际上他自己一行字都不写。“他给我们完全的创作自由。每个星期我们就像交作业一样，以录音带的形式交文本给他。他在黑暗当中倾听我们的创作，以此来想象画面。如果他想象不出画面，他就会告诉我们，这里看不到画面。”

在电影开拍前，阿伦·雷乃会和每个演员单独见面，哪怕只是很小的一个角色。“他会和他们一起读剧本，看看是否有对剧本的错误理解”。拍摄之前，他还会做很多次彩排，让团队里每个成员都相互认识，与演员们建立起一种信任的关系，而这种工作方法也影响了夏薇依。

2000年，在从事了多年编剧和演员之后，夏薇依导演了自己的首部影片《他人的品味》。这部多线发展的浪漫喜剧，依然将焦点放在平凡生活中复杂又微妙的人际关系上，而爱情就在轻松诙谐之间悄然生长。别有趣味的幽默台词，甚至为夏薇依获得了一个“法国版伍迪·艾伦”的称号。“伍迪·艾伦偏爱都市题材，对大城市里中产阶级的心理境况和生存状态把握得游刃有余，我们在心理上很有共鸣。”夏薇依说。

至此，她又导、又演、又编的事业轨迹开始成形。“做演员像个孩子，自由自在。做编剧有点像是成年人，你需要承担一些责任。而导演就像一个母亲，你要照顾所有人。”夏薇依点评各类身份的不同。“但我没有偏爱哪一个身份，重要的是，无论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都要保持简单的心境和清醒的头脑”。

有意思的是，2005年，夏薇依主演了电影《生活的角色》，扮演了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角色——高傲自我的女明星伊丽莎白。“实际上，在电影这个圈子里，但凡有一点小小的成功就很容易被封闭在奢华的环境里，完全不能和别人建立正常的关系了。”夏薇依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警戒自己。于是，除了电影之外，她开始尝试组乐队，从另一个方向延展自己的人生。“做音乐能让我从零开始，我会和乐队到不是特别昂贵的酒吧演出，这样能让我和真正的生活、真正的人保持接触。”

音乐电影《法国香颂》中，经典的法国香颂穿插其间，轻松诙谐地勾勒出都市男女的暧昧纠结。

2000年，在从事了多年编剧和演员之后，夏薇依导演了自己的首部影片《他人的品味》。

女性主义的香颂

夏薇依的作品中充满了女性主义的关怀，这是女性导演特有的敏锐。但卡纳瑞·塔迪厄评价，她的许多电影看似收敛了“女权”的锋芒，却更加细腻到位，甚至颇具前瞻性。拍摄于2008年的影片《让我们述说雨日》围绕着刚刚步入政坛的女性阿加莎·维拉诺娃展开，这是夏薇依执导的第三部影片，在撰写剧本的时候，她与丈夫一改其他涉及政治的影片的风格，将女性的细腻和柔韧穿针引线，埋藏于故事之中。巧合的是，在剧本已经写好，而电影尚未完成拍摄之际，2007年法国第二轮总统选举中，女候选人塞格琳·罗亚尔成为了公众的焦点。

“比起其他国家，法国大男子主义的情况稍微少一点，但实际上依然是隐蔽的大男子主义。”夏薇依说，“这种情况在政界会比较明显。当时2007年第二轮总统选举，罗亚尔本来得票率很高，但后来大家就开始讨论说她长相如何，谁来照顾她的孩子等问题。这些想法其实都不是这个年代应该有的。对于从政的女性而言，整个情况是非常困难的。”

《让我们述说雨日》的一个主题是“日常的屈辱”，片中的每个人都是某种不公正或歧视的受害者，而企图从政的阿加莎正是受辱于性别歧视。“对于社会给女性的种种禁锢，我很小的时候就产生了一种愤怒”，夏薇依说，这正是她“一直都不愿只做一个有魅力的女人，不想只做谁谁谁的太太，不想只做一个母亲”的根本原因，“我一直尝试不同角色，不希望被束缚在既有的框架内。”

夏薇依对于自我突破的要求在选择角色时表现得尤为明显。她一口气就答应了《双腿生风》的邀约，令塔迪厄意外又开心，“我觉得，法国很少有成名女演员愿意牺牲形象来接演这个扮相不美、性格歇斯底里的角色”，塔迪厄解释。夏薇依却一点也不在意，“我最想演女王、公主或者是妓女，那些我在生活中办不到的角色”，她说，生活最不该墨守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