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4日零点左右,又一次,大江南北的人们迈入“二十四节气”的第一个:立春。此时,中国的大部分地区依旧没有逃离寒冷的笼罩。但,春天的帷幕已然拉开,草木蠢动,跃跃欲试于又一个生命轮回。春天所到,为碧树红花覆盖,直至夏日绿树葱茏,秋天麦浪滔滔,冬季万物萧索。
正是时令的驱策,这片广袤土地上有了这番草木荣枯,春华秋实。而在人间社会,中国人依此劳作、休憩、进食,已逾两千年。因为地理位置所致,中国拥有世界上四季最为分明的气候,这也意味着中国大部分地区的人对时间有着更丰富而具体的感知。时令流转之中,诞生了节庆民俗,亦催生了文人笔下无数诗歌与绘画。时令背后潜藏的,是一整套春耕夏种劳动秩序,以及一方独特的艺术世界乃至哲学天地。
中国儒道两家的典籍让人们得以窥见“时令节气”中蕴含的哲学思想。“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比较客观地反映了一年四季气温、降雨、物候等方面的变化,所以古人依据它来安排自己的生活,节日就在节气的递变中被刻画、塑造。”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贡华南以研究中国哲学为旨趣。他对“时令”最为简洁的阐释即为以“时”为“令”,即以“日”为“令”、以“月”为“令”。而它的反面,则是以“人”为“令”。后者因人类对自然对他者控制力渐强,正逐渐成为现代生活的主流。而这,也恰恰是当代中国人生活中的问题所在。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人们带着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自绝于天地万物。”贡华南认为,对技术的过分运用,使得原本在天地间生长的脱离天地万物,只余其“形”而失其“味”。当反季蔬果涌入菜场,鸡鸭鱼肉都有了“速生”妙法,更多人不再需要春耕夏种,而是蜗居于一座座不夜城中几乎恒温的房子。但时令留给人们的,不仅仅是如何进食、进补,而是循此,触摸一套由天、地、人构成的秩序,回看古人顺从自然的生活方式。
所谓 “节气”
人们最常用以表示“时令”的除了四季,还有二十四节气。古谚有云:“但愿立春晴一日,农夫不用力耕田。”二十四节气最初是用来指导农事的历法。
至今使用的二十四节气以太阳在黄道(即地球绕太阳公转的轨道)上的位置来划分。视太阳从春分点(此刻太阳垂直照射赤道)出发,每前进15度为一个节气;运行一周又回到春分点,为一回归年,合360度,因此分为24个节气。
二十四节气反映了季节、物候现象、气候变化三种。反映季节的是立春、春分、立夏、夏至、立秋、秋分、立冬、冬至,又称八位;反映物候现象的是惊蛰、清明、小满、芒种;反映气候变化的有雨水、谷雨、小暑、大暑、处暑、白露、寒露、霜降、小雪、大雪、小寒、大寒。
古代先贤定出仲春、仲夏、仲秋和仲冬等四个节气,以后不断改进和完善,到秦汉年间,二十四节气已完全确立。二十四节气名称第一次被完整地记载是在西汉《淮南子·天文训》中。
不过,中国辽阔的疆域分布于多个气候带。我国的天气既有四季分明,也有“全年皆冬”、“长冬无夏”、“长夏无冬”等多种气候。而古代中国的农业活动更集中于黄河流域中原地区,因而,二十四节气更多代表的是此地的时令。
随着人们远离田野,四时节气也不再常被人提起。但去年出版的《传家》的一部分则为人们重拾这一生活智慧。作者任祥在“春”、“夏”、“秋”、“冬”四册中详细记录了每一个季节的主要节日与当令食物、礼俗,乃至具体的选料原则以及做法,配以照片,让这一传统生活智慧得以展现。
以“时”为“令”,顺应天道
“以日、月、星辰、天地为‘法’乃是中国文化共同尊奉的观念。依天道而行落实处首先是依照‘节气’不断转换生命之节。”贡华南说道。
在古代,最早有关时令记载的古籍之一《月令》中,还未形成今天所说的“二十四节气”,但古人已经按照时令记录一整套天文历法、自然物候、物理时空的变化。如《月令》中对孟春的描绘:“孟春之月,日在营室,……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大簇,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
贡华南解读道:“孟春对应着数八、音角、味酸,此时冰雪逐渐消融,鸿雁归来,一草一木都随它周围整个世界节奏的转换而转换自己的节奏。古人以为,万物配合着日月之令而运动,共同构成了一个有神、有数、有色、有声、有味、有植物、动物的世界。”
人们的生活秩序在古代典籍中亦有规定。仍以“孟春”这一时节为例,《月令》中对在此一节气中对人出行、衣着、进食也有一定之规。如其所写:“乘鸾路,驾仓龙,载青旗,衣青衣,服仓玉,食麦与羊,其器疏以达。”同时,古人又以天时附会政事,认为政令措施须与季节相应,否则将生灾异。这反映在《月令》中的记载为:“孟春行夏令,则雨水不时,草木蚤(早)落,国时有恐”。意为:如果在孟春时节施行夏天的政令,就会雨水不顺、草木早早凋落,国家可能经常面临灾祸。
“节气不仅是自然的节奏,也是生命的节奏。人按照节气行事,即是人体自身规律与自然界的相互应和,生命的张弛之道亦在于此。”在贡华南看来,“时令把人放入这个有序流动的世界,并依日月之令而行。”
在他的哲学思想中,“节日”与“节气”也与中国传统的节制观念紧密联系。“节日具有转化自身生活节奏的内在要求,此即以‘节’为‘令’之‘节令’义;按照天地四时运行节律,也即生命自身节律展开自身。”“中国传统的节制观念以生命节奏为依托,以张弛有度的天道为终极根据”。
当然,此处的节日仅仅指与节气相关的传统节日,如清明、冬至,既为节气,也是节日。另有春节、中秋等。而以人为旨创造的节日与中国传统节日之间有着根本不同。“一些崇拜仪式乃是人为创制的,其背后并无‘天道’支撑,比如圣诞节、五一节等。只有后者才与节气内在一致,蕴含着人对天道、人性的领悟。”贡华南指出。
在哲学专家眼中,时令关乎天人之道。而在民俗学家眼中,时令节气则与社会的制度安排有关。华东师范大学民俗学研究所所长田兆元在接受本报采访时提到,在中国的时令节气中,他看到了一个群体用以统一生活节奏、维系情感的制度性安排,嵌入在文化与伦理背景中。同时,他也指出,民族采用的历法是其文化的重要载体,历法的使用范围越广,其代表的文化的力量越强。
由于时令节气产生于自然,被古人认为与天道相关,于是也常被用以寄托信仰。田兆元认为,这种信仰中包含着两层含义,其一为祈福,其二为感恩。以清明为例,他说道:“比如,清明要祭扫祖坟,这早已形成了一套礼仪和制度。”
适“时”而食
“吃当季当令的食物”如今被很多人奉为饮食的圭臬。而在贡华南眼中,人类期待与爱好的其实是一种食物完成了它所有生命环节,达到成熟之后所散发的“正味”。这不光意味着口感,也意味着丰厚的养分。
不同的食物在不同的节气里散发它的“正味”。如螃蟹,江南一带有“九(农历九月)雌十(农历十月)雄”之说,至于“持螯赏菊”更是将饮食与时令及艺事相连。每年入秋,大闸蟹便以不菲的价格被送往酒肆、菜场。当令的货色蟹黄饱满,膏脂丰腴,肉质鲜甜,自是宴席上的压轴菜品,风光无限。而过了这段时间,大闸蟹的味道则会逊色不少。又如青菜,眼下正是青菜最为可口的时候。青菜适合低温气候。夏天收获的鸡毛菜口味清淡,冬季,霜打过的青菜鲜甜软糯,清香无比,且营养丰富。这种在自然界经历风霜,舒展生命所带来的“正味”恐怕是人力无法达到的。
当你看到这期“时令”专题的时候,北方的人们也许刚放下腊八粥,开始咀嚼春饼。而在南方,饱满的春卷正在油锅中嗞嗞作响。想来,多年前大街小巷还有现作春卷的女人坐在小凳子上,手托一团柔韧而摇摇欲坠的面粉,在平板锅上轻轻一擦,一挑,薄而透的春卷皮便翩翩落定于锅边。后来,这样的小摊也逐渐稀少。
从春分到大寒,二十四节气串起了新一年光阴。当技术越来越深入地干涉自然,早先人们“以时为令”所带来的美好也就成了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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