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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的维也纳

第一财经日报 2013-05-17 01:14:00

责编:群硕系统

走出弗洛伊德博物馆,犹如走出了一场梦境,宽阔的维也纳大街上,汽车呼啸而过,电车则慢慢悠悠地拐过街角,大口新鲜的空气把我从世纪末的维也纳,唤回到今天的这座城市。

最爱批评维也纳的,无疑就是维也纳人,他们的批评并非是真的痛恨这座城市,相反,这是一种爱之深切的表现,就好像小男孩儿表达自己对心仪的同班女生的爱慕,往往是希冀着通过“欺负”得到关注,而非嘘寒问暖、体贴温柔。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对维也纳这座城市的眷恋与嫌恶,也如小学男生的这般单纯心理,明明炽烈难忘,却偏要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虽说他自己其实是那么一位深邃、睿智、超然而又学养厚重的心理医生。

这也难怪,“世纪末的维也纳”,犹如一个固定的短语一般,标识着这座特殊的城市,在一段特殊的时期内(十九世纪与二十世纪之交),学术、艺术与文化的勃兴喷发与璀璨夺目。维特根斯坦、石里克、克里姆特、勋伯格、卡尔纳普,一个个耀眼的名字简直就是一部二十世纪早期世界文化简史。而弗洛伊德,及其他那在当时离经叛道的大胆思想,也同样在这座城市中孕育、发芽,之后根深叶茂。有时我们很难说,是维也纳造就了弗洛伊德那天马行空的造梦理论,还是弗洛伊德提升了维也纳的文艺气质。

探访大师故居

弗洛伊德故居博物馆坐落在维也纳的阿尔瑟格伦德区,有趣的是,在不到3平方公里的区划内,曾经居于此片的住户,一水儿都是音乐家,例如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勋伯格。沿着维也纳宽阔的马路来到拜格街19号,红底白字的Freud与身后阴森沉重的古老建筑极不协调。这里,就是那个“声名显赫”而又“臭名昭著”的弗洛伊德曾经工作、写作、生活过的地方。

现下供人观瞻的弗洛伊德博物馆颇为简陋,主人的手稿、照片、家具,以及一些反映弗洛伊德思想的电影片段。若是对弗洛伊德的生平、学问不甚了解的人,恐怕看后会觉得兴味索然。不过若是对故居主人稍微有些兴趣,这个故居博物馆无疑就太有趣了。比如,《梦的解析》的德文初版,当年这版书六年中只卖出了351本,而现在,这版滞销书在网上已经被炒到天价。还有故居主人珍贵的来往信件、手稿,说它们珍贵是因为弗洛伊德生前曾两次处理掉了他的大量私人文件,而剩下的这些对于我们了解弗翁的生平和思想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最后还要说的是弗翁自己设计的“靠床”——每当弗洛伊德给病人做心理咨询时,就让病人舒舒服服躺在这张靠床上,自己则坐在病人身后,因为他认为病人其实本身在说出自己的秘密的时候,会对陌生人有抵触情绪。医生总会有不易觉察的表情或是那张本来就略显威严和陌生的脸,相反在其身后通过声音和对话有助于打开心扉,帮助治疗。

比起相对无聊和沉闷的陈列展,被还原成当年原貌的等候室就显得更为直观和有趣了。弗洛伊德这座维也纳的公寓套间总共有两套出入系统,等候的客人和正在会面的客人可以相互不照面地从两个走廊进出——毕竟那个年头来看精神疾病的多半还是有钱有身份的人,大家都不愿意被知道自己会来一家精神病诊所。等候室布置得相对温暖、舒适,既是为了缓解来访者探病之前的紧张情绪,也是因为来访者个个都非富即贵。血红色的沙发、柔软的靠垫,牙黄色的壁花墙,所有这些都协助着参观者还原当年弗洛伊德会见病人时的场景:静谧、保密、有条不紊。房间旁的衣帽间的架子上,有些地方有着烟熏的痕迹,这恐怕是嗜好抽烟的弗洛伊德,偶尔在此送客时,见缝插针吸上两口,年深日久,也就留下了这些不仔细观察便无从知晓的细节。弗洛伊德作为一个资深烟枪,直到临死还念念不忘抽上两口,乃至他拿着雪茄直视镜头照片,如今也成了后人对他的招牌印象。

辉煌时代的见证

弗洛伊德成名以后,尤其自1902年以后,每个周三,一群弗洛伊德的朋友和信徒,就会围坐在等候室中,一起抽烟、读书、打牌、喝酒、切磋学问、交流新奇的医学案例,其中不乏后来同样名震江湖的心理学宗师阿尔弗雷德·阿德勒和卡尔·古斯塔夫·荣格,还有名垂青史的“维也纳精神分析学会”的缔造者“五人小组”。

聚会的开始是一人宣读论文,其后伴随着蛋糕、咖啡、香烟和雪茄,接着是半讨论半闲聊的交流,最后做结语的则是弗洛伊德本人。虽然在座的不单单是他的晚辈学生,还有很多同行朋友,但他那犹如宗教先知般的气场,总能让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倾听他的意见和总结。但是随着讨论深度的增加,和弗洛伊德家中那种充满阴霾和凝滞的气氛的影响,很多人都选择退出讨论会。最后弗洛伊德也深感这样私人性质的讨论会,也许会因为过分私密,反而伤害朋友之间的感情,加之当时弗洛伊德所代表的精神分析法,已不再是同行视之为洪水猛兽的异端邪说,而渐渐被人们所认识和接纳的新兴理论,他决定成立“维也纳精神分析学会”,以一种公开和透明的学术态度来取代一个私人气息更为浓厚的读书会。饶是如此,学会最后还是没有摆脱异议和分裂的危机,先是其最得意的门生之一荣格在学术上与他分道扬镳,其后,在弗翁身后,学会分裂,学者独立出了一个新的学会。所幸弗洛伊德并没有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在等候室的陈列中,还有许多弥漫着东方、希腊乃至南美气息的雕刻、瓦罐和石头,这些都是弗洛伊德收购的古玩。弗洛伊德经济宽裕以后,对这种异域“艺术品”的购买和收藏可谓乐此不疲。实际上,被摆放在等候室的玻璃橱柜中的古玩只是少数,多数已经被弗洛伊德在1938年带去了伦敦。从某种意义上讲,弗洛伊德是一个念旧的人,流亡伦敦,他带走了大部分的家具和自己的那些收藏,哪怕这些会给他和家人带来种种旅途的不便。我们今天能在维也纳博物馆中看到的,只是他故居的公寓、少数的家具,以及大量的图片和手稿,而弗洛伊德带着他那被门生和论敌攻击得满目疮痍的学术帝国,和对纳粹第三帝国的深深恐惧,在82岁的高龄,离开了维也纳。

弗翁故居里,那昏暗的灯光、逼仄的走道、幽深的展室、舒适却也颇为沉重的等候厅,总是会让人觉得时光倒错,所见非真。弗洛伊德八十多年的人生生涯中,大部分辉煌的时刻都在此见证,他那幽暗的内心,深邃的思想,充满魔力的写作和向心力,以及其先知般的领袖气质,饶是斯人已去,还是能这般打动人心,让游客如梦如幻,身临其境。走出弗洛伊德博物馆,犹如走出了一场梦境,宽阔的维也纳大街上,汽车呼啸而过,电车则慢慢悠悠地拐过街角,大口新鲜的空气把我从世纪末的维也纳,唤回到今天的这座城市。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弗洛伊德总是在嘴上讨厌着维也纳,也许正是如此真实却又梦幻、可爱并且可人的维也纳,让他最为热衷和心爱的梦境,也显得没有那般迷人了,他才会如此口是心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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