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首富商业帝国浮沉录

北京时间11月6日上午，《华尔街日报》撰文书写巴西首富埃克·巴蒂斯塔的商业帝国浮沉录，现全文摘选如下：

2006年，埃克·巴蒂斯塔(Eike Batista)来到里约热内卢的豪华酒店科帕卡巴纳皇宫酒店，参加一场鸡尾酒会。这场酒会由加拿大的一家养老基金公司举办，后者期望从巴西的经济崛起中分一杯羹。巴蒂斯塔用他豪言壮语吸引了酒会的主办方：他的目标是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和他一同上道的投资者也会大富大贵。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显得有多疯狂，”该基金的高级副总裁吉布森(Brian Gibson)说。

他说，“作为一个投资人，你寻找的是对成功有渴求人。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成为最富有的人，但我不在意这点。”

但巴蒂斯塔并没有实现目标，他的经历是商业史上最跌宕起伏的故事之一。从2006年开始，巴蒂斯塔在五年内上市了五家新兴企业，从零开始创造了巴西的商业帝国。他称这些公司“极其简单”，并把字母“X”作为公司名称的最后一个字母，寓意财富递增。他的支持者包括通用电气的首席执行官，也有私募股权巨头黑石公司。去年，巴蒂斯塔晋升福布斯财富排行榜前十名，身家超过300亿美元。

但他的帝国终究坍塌。他在2008年上市的石油公司OGX于最近宣布破产。这家公司上市时曾是巴西规模最大的IPO，如今却成为拉美地区规模最大的破产案例。OGX的破产让巴蒂斯塔其他公司的股票也跟着大跌，他的财富在短时间内蒸发大半。

被巴蒂斯塔拉下水的还有债券巨头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和黑石，这些公司都是36亿美元OGX债券的一些最大买家，现在这些债券的价值已所剩无几。这一过程中为数不多的赢家包括Ontario Teachers基金和OGX的一些高管，他们在股价尚高时提前退场。

巴蒂斯塔说他现在至少还有10亿美元，但考虑到其交易的复杂状况，很难核实他的这一说法。如今他已经跌下福布斯财富榜。

在9月接受采访时，巴蒂斯塔说他被自己的高管所误导。“我给出的都是别人提供给我的信息。”他称他的财富损失多过其他人。

巴蒂斯塔的投资人，包括阿布扎比的主权财富基金和巴西政府，现在都在极力挽回他们向巴蒂斯塔投资的200亿美元的债券和股票。但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们这些知名机构为何会很快把大笔资金投在巴蒂斯塔身上，最终却落得一败涂地。

原因之一是，在巴蒂斯塔高调出场时，整个巴西被积极的市场情绪所裹挟。全球投资者都一窝蜂地涌入资源丰富的巴西。在2007年上市的巴西公司数量创下纪录，其中大多数股票是购买者是外国公司，那年的巴西股市也是全球市场上的最大赢家。在原油价格逼近纪录高位之时，巴西发现了几十年来最大的油田。

原因之二在于巴蒂斯塔很擅于为自己的商业点子获取支持。一些熟悉他的人称他对银行家、记者、投资者和官员的动机很敏感。一些人还说，他让手下的高管们去“刺激人们的贪婪之心”。巴蒂斯塔在巴西本地拥有强烈支持。巴西总统迪尔玛·罗塞夫(Dilma Rousseff)曾主持OGX的启动仪式，他大力赞赏巴蒂斯塔，并称OGX是国有石油公司的潜在“伙伴”。

巴西的国有发展银BNDES 为他提供了30亿美元的贷款，因此一些投资人认为他“太大而不会倒”。

在很多人看来，巴蒂斯塔颇具魅力，是巴西繁荣盛世的象征。他的父亲是巴西人，母亲是德国人，他本人说着带有德语口音的流利英语。他在里约的办公室是投资者考察巴西时的必访之地。

他还参与了《60分钟》关于巴西崛起的报道。节目主持人介绍他是力图超越比尔·盖茨和墨西哥大亨卡洛斯·斯利姆的人。对此他表示，“我不知道我是该从左边超过他，还是从右边超过他。”

巴蒂斯塔曾娶巴西的性感女神为妻，他家的客厅里停放了一辆价值100万美元的奔驰车。他会谈论他的占星图，用他的幸运数字63收尾的数额来购买石油开发权。

巴西证券监管机构如今正在调查巴蒂斯塔是否有内幕交易的行为，巴蒂斯塔否认他有不法行为，并表示自己从未误导投资者。

还有一些投资人称巴蒂斯塔相信自己的公司，并在公司出问题时把自己的大部分财富投了进去。他们说巴蒂斯塔缺乏管理一个商业帝国的技能。在首家上市公司上市约七年后，他的商业帝国还未盈利。

巴蒂斯塔的生意触角伸到了多个领域：收购了里约热内卢具有历史意义的凯莱酒店，并承诺进行重新装修。不过，到现在，这还是一个未完成的项目工程；创立了名为“Pink Fleet”的派对游艇公司，如今这家公司也申请破产了。可以说，他投资过的生意绝对称得上五花八门、百花齐放。

值得一提的是，他还在里约热内卢开了一家名为“Mr. Lam”的中餐馆。就在不久前的一个周二晚上，这家餐馆还坐满了客人。巴蒂斯塔透露，自己将与IBM合作建立南半球最大的半导体生产企业。对此，IBM拒绝发表评论。

9月份，在接受采访时，身着深色西服与灰色名牌T恤的巴蒂斯塔坐在会议桌旁，否认在自己所描绘的前景误导了投资者。他说：“主要的错误在于，被认为埋藏在那儿的资源并非生产性的。”

在他看来，OGX未能发现石油引发了抛售的多米诺效应，与此同时，希望将他扳倒的前生意伙伴散布的谣言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巴蒂斯塔说：“没有人能扛得住银行挤兑。尽管那些人没说什么好话，但是他们当中又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掌控这些资产呢？”

他指出，自己的一些工程其实拥有光明的前景，但它们却不公正地受到了OGX破产的拖累。举例来说，美国能源投资公司EIG Global斥资5.6亿美元收购了他旗下物流公司LLX的股份；他将电力公司MPX的一些股份卖给了德国公用事业巨头埃昂集团；旗下矿业公司MMX将巴西南部的一个港口卖给了托克公司及阿布扎比的主权财富基金Mubdala，售价4亿美元。

对于投资者来说，巴蒂斯塔之所以能吸引自己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他可以动用自己的财富来援助自己的企业。2012年10月，他准许了OGX“看跌”期权，这要求他以溢价36%的价格购买价值10亿美元的股票。同时，他还作出了购买旗下造船公司OSX10亿美元股票的承诺。后来，巴蒂斯塔的确购买了OSX的部分“看跌”期权，但对OGX的承诺却未能兑现。在采访中，他声称OGX状况的快速恶化使他兑现承诺的条件发生了改变。

如今，OGX已经申请了破产保护。巴蒂斯塔有60天时间来提交重组计划。持有36亿美元债券的投资者最终可能会获得OGX的控制权。据报道，该公司还未开始生产石油，并且之前所尝试的采油行动也都以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巴蒂斯塔已经在努力说服OSX的债权人(包括巴西一家大型国有银行)延长债务期限，直至为该公司造船平台找到买家为止。据他所述，这些平台价值10亿美元。

4月份，英美资源集团首席执行官辛西娅?卡罗尔宣布辞职，部分原因在于该集团董事会认为，她于2007年花46亿美元购买巴蒂斯塔旗下一个采矿项目是一个损害公司利益的错误决定。然而，在巴蒂斯看来，这笔交易是一种“巨大的成功”。英美资源集团在接管该项目后才发现，还需88亿美元的投入才能使其运行，而该数额远远高于之前的预算。卡罗尔指出，巴西的政策与监管规定一直在不断发展，自己并不能不确保当初就可以预见其中的一些问题。

包括瑞信在内的帮助巴蒂斯塔实现最大几宗上市交易的投资银行，赚取了大笔的佣金。巴蒂斯塔的早期支持者——OTPP透露，自己从投资巴蒂斯塔的生意中获得了“十位数”的丰厚利润。

事实上，巴蒂斯塔商业帝国衰败是早有预警的。早在他现身科帕卡巴纳皇宫饭店与OTPP会面时，他就有好几家公司宣布破产，其中包括一家啤酒公司，一家名为“JPX”的吉普车制造公司以及一家类似联邦快递的公司。需要指出的是，巴蒂斯塔最重大的一个破产事件就是旗下黄金开采公司TVX的破产。据了解，在二十世纪世纪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该公司曾被列为全球最大的黄金开采商之一。但是，最终它还是破产了。

曾经和巴蒂斯塔打过交道的商人声称，他通常会以同一种方式开始自己的推销，那就是讲述他早年在巴西亚马逊流域从事黄金交易的经历。这样做的目的是说明自己是一个白手起家、富有远见，而且有冒险精神、坚持不懈的人。

巴蒂斯塔在2011年出版的自传中写道：“我能看见自己手捧黄金以及黄金从指缝间落下的情景，我一定会是二十世纪的现代探险者。”

据报道，巴蒂斯塔的父亲老巴蒂斯塔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政府官员，而他则把自己塑造为一个爱出风头的自由市场企业家。2010年接受巴西电视台的采访时，他说：“上帝在赋予我父亲天赋时，给了他所有的天赋，因为他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但是，上帝却留了一项天赋给我，那就是赚钱。”

到目前为止，巴蒂斯塔最大的生意还是创建OGX。统计数据显示，自2007年以来，该公司通过债券和股票出售共筹集了90多亿美元，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巴蒂斯塔旗下控股公司EBX的旗舰子公司。

从理论上来讲，将OGX推销给投资者并非一件易事。要知道，在石油行业里，深海油田是一个比较新的领域，况且OGX还没开始正式经营。为了能说服投资者，巴蒂斯塔高薪聘请了巴西石油公司曾参与发现深海油田的数位高管。曾参与OGX私募股权融资过程的前巴西央行官员弗拉加说：“推销策略总是与人有关，但问题是，如果你都拥有这些高手，为什么还没找到石油？”

2010年早些时候，OSX上市，筹资规模约为140万美元。当时，巴西经济蓬勃增长，国内生产总值年增幅高达7.5%。

相比之下，OGX的业务发展其实并不顺利。在巴蒂斯塔看来，自己的一个关键性错误就是决定自行开发油田。据传，该公司旗下油井100多口，但是并没有产油，因此大笔大笔的钞票打了水漂。

今年5月，OGX发布了乐观的调查报告。然而，仅几周后，7月1日，OGX呈现给投资者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因不具有开采油井的技术，频临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