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新型艺术空间】A307：公寓空间，把艺术还给艺术家

郭鸿蔚“界面”项目现场

刘辛夷“朝阳群众”项目现场

A307，成立于2014年 北京朝阳区酒仙桥路2号宏源公寓A座307

采访这天，公寓楼里的A307号房间里已经坐着一个男人。他仿佛被困在客厅的桌子前面，对着纸笔出神，过了不久便对旁边的人说“写不下去了”。

这件事显然出乎大家的意料。两个在阳台练习中文的瑞士男子中断学习，进来和他商量——被翻译过来的英文显得苍白而无效。那个原本应该端坐一整天书写自己感想的人，突然情绪决堤，夺门而出。

双人组艺术家“Baltensperger + Siepert”每天雇佣一名从事体力劳动的散工来公寓房间，请他们书写自己的想象、思考和理想。艺术家试图将这些城市中的体力资源转化为智力产物，以探索社会的潜在资源。而这一天发生的小插曲，对于那位在早市上被外国艺术家选中、答应前来用自己的文字换取三百元报酬的男人来说，或许是段滋味复杂的回忆 ——他抛弃的半页纸和百元大钞倒是体现出在画廊或美术馆里所见不到的某种东西。

“当事物特别完善的时候希望它完善，但完善的时候又趋向于保守，这时候就应该有新的东西出来了。”A307艺术空间的创办人之一鞠白玉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说，“比如商业因素，什么东西好卖就做什么;还有权力因素，看不见的学术势力也会决定作品的好坏。可艺术本身就该与鲜活生命力有关，这两年有大量非营利艺术空间冒出来就是为了有点新鲜空气。”

2014年11月，策展人李振华、媒体人鞠白玉以及艺术家徐渠共同创办了非营利艺术空间A307，空间位于北京798艺术区边缘的一座公寓楼。到目前为止这里已经展出过九个艺术项目，以及几场讲座活动。他们各自投入资金和精力，同时强调空间不应该介入艺术家的创作——只要项目开始进行，三个人都需要尽量避免给予意见，而全力支持与配合。

“我常年是艺术的观察者，之前完全没有介入过具体的事情;但他们俩比较活跃并且能代表独立精神。这样的三个人做一个非营利空间、与主流拉开距离感觉正合适。”鞠白玉说，他们在聊了一晚上之后就拍板决定下来，第二天徐渠通过中介找房子，看到了这个总共82平方米、一室一厅的小户型时感觉宽敞的厅堂正适合做展厅，于是A307正式诞生。

在公寓楼里面做展览这个概念其实在上世纪90年代的中国以及更早些时候的西方艺术界就已经有过，但无论是“公寓空间”还是“替代性空间”，都是针对当时美术馆和画廊体系不够完善，艺术家无处可寻只好在这些地方展览作品。而在如今当代艺术市场蓬勃兴盛的环境下，他们所做的事情就不再是出于窘境或出于反抗意识。

“现在有这么多非营利空间出现，意味着既有的艺术机制过度饱和而造成了保守问题。艺术家需要纯粹的原始动机，找到合适的地方去表达。”她说，“除此之外，我们还想进行一种拷问：到底是什么人在决定艺术的价值。为什么突然这个人就那么火，价格特别昂贵?有时候仅凭个人经验无法判断，那么就看价格、展览、收藏家信息，是所有这些外界因素都在为作品打分——但这些因素就是真理吗?”

而在空间运转过程中，创始人非常注重权力的消解。也就是说，不管是艺术家、策展人还是媒体人，都不能干涉在空间里进行项目的过程。这种不断被强化的原则使得作品呈现效果极佳，而且让负责人也感到高效而有信心。

“这一年我总结就是，越交给艺术家做效果就越好。只要方案不和别人撞车，证明具有鲜活创造力，并且是针对这个空间的计划，那么开始做了之后我们再提出任何建议都特别小心。”她说。

比如在今年8月艺术家刘辛夷根据空间特性而做的“朝阳群众”计划。展览的二十天内，参观者敲开公寓门之后即刻步入一位虚拟的普通市民的家，所有的家具式样、用品摆放、书籍、鸟笼、水果都是艺术家针对这位想象中的具体形象而设置的。

再如3月的“界面”，郭鸿蔚将A307的房间置于特殊光线下进行拍摄，然后在照片上进行拼贴处理，最后将其制成墙纸贴回原有的墙面。于是身处公寓房间里看到二维墙纸，又会进一步在平面之中体会到原有的三维立体空间，仿佛闯入盗梦空间的双重梦境。

这些项目都完全区别于寻常画廊和美术馆的展览作品，因其与整个空间的关系尤为紧密而显示出了十分强烈的活力。据鞠白玉介绍，空间不断受到各种艺术家的项目申请，目前展出计划已经安排到明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