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都市》造型师关店 75岁的她准备退休了吗？

年初，派翠西亚·菲尔德的同名时装店打出了醒目的清仓标语

一楼原是派翠西亚·菲尔德的卧室，现在靠楼梯处是假发区

《欲望都市》是最为经典的时装美剧之一

1966年，在百货公司效力3年后，25岁的派翠西亚·菲尔德（Patricia Field）开了她的第一家店，这个名叫Pants Pub的时装店挤在纽约大学的中央区域，约33平方米，像极了所有校园周边小店，这里兜售一些潮款，紧身毛衣和白色长靴尤其热销。

靠着父亲留下的4000美元信托基金，年轻的菲尔德一脚迈进了时尚圈——没过几年，她有了自己的同名时装店Patricia Field，选址也从纽约城的边缘地带进驻曼哈顿鲍威利大街。人们爱她夜店风格的装饰，墙面是刺眼的粉色，异装癖和涂鸦一样多，更衣室连门都没有。神奇的是，崇尚优雅的顾客也能在一堆五颜六色中淘到一两百美元的条纹T恤或鸡尾酒裙。“白天简约中带点意外，晚上混乱中带点目眩。”菲尔德这样形容。

如果没有1995年的《迈阿密狂想曲》，没有因此结识莎拉·杰西卡·帕克，菲尔德在欲望之城纽约至多是个时装店主，而不是《欲望都市》造型师。这部剧让她捧走了一座艾美奖及五次提名，事业一路高歌。在鲍威利大街，上午只有咖啡馆营业，而一过10点，就有不少游客守在Patricia Field门前，他们冲着《欲望都市》而来，指望带回几件“凯莉同款”。

但3个月前，Patricia Field正式关张，这是菲尔德去年末做出的选择。“做你擅长的事情，就很可能获得成功。”上周末，出现在TEDxShanghai的菲尔德这么说。显然，这位75岁的明星造型师有了更多选择——她在《丑女贝蒂》、《穿普拉达的恶魔》中延续口碑；在刚结束的第二季《年轻一代》中担任顾问；还有慕名而来的电影和电视剧项目，伸出了橄榄枝。

“就算此刻全身而退，我也早就赚得盆满钵满，这是我应得的。”她在此前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位75岁的明星造型师顶着自己店里染的一头红发，她的烟嗓像低音炮，磁性而舒缓。“我还想每天游个泳。”烟不离手的她吐了一口圈，像某种解气。

和艺术家的合作款

店内装饰

在时尚圈，有两个红发女人最有名，前美版《Vogue》创意总监格蕾丝·柯丁顿和《欲望都市》造型师派翠西亚·菲尔德，她们都生于1941年，仅相差两月。菲尔德的父亲在她8岁时早逝，母亲经营一家干洗店，这个从希腊莱斯沃斯岛（Lesbos）走出的女人拉扯两个女儿长大，对时尚有着别样敏感。

菲尔德上学前去干洗店吃早点时，母亲会介绍不同的面料，告诉她什么是羊绒，丝绸又是什么质地。上周末的工作坊中，她向第一财经表示。“我母亲思想超前，用自己希望的方式走完了生命，回头来看，我在她身上学到最重要的就是独立。”小她四岁的妹妹，同样出生于纽约，是一名教师。“我们性格不同，她就像个小镇姑娘。”她说。

“独立”是菲尔德口中最常出现的词之一。Pants Pub初创时，为了维持店铺周转，她兼职给一个服装业的朋友做运动服设计。后来，House of Field成立，她既不亲手缝制，也不做草稿设计，而是热衷捧场有潜力的年轻设计师。在她官网中，醒目地陈列着与七位艺术家的合作款服饰，图案大多是涂鸦，100美元起售，菲尔德始终倡导“担负得起的时尚”，那条《欲望都市》中被莎拉·杰西卡·帕克穿火的Tutu就标价140美元。

“很多人以为我的店等同于《欲望都市》，他们不知道那只是我的工作之一。你在我的店里可找不到凯莉衣橱里的Oscar de la renta和Lanvin。”菲尔德曾说。然而，《欲望都市》“时尚圣经”的美名非一夕奠定。第一季中，四个单身女性气质初露，帕克身高不足一米六，脸型偏长，但腰肢纤细，自小习芭蕾舞的双腿匀称有力，于是菲尔德着重打造腿部线条，她让凯莉一刻不离高跟鞋，永远腰是腰、腿是腿，身形清晰。

最后，凯莉穿着拖地婚纱在大街上狂奔，这是一个不完美的结局，因为婚没结成，但Vivienne Westwood把这件婚纱改短放在网上发售，几小时后就被粉丝抢走——她们太想成为凯莉，“《都市欲望》不能放过的经典，就是凯莉的衣橱。”换言之，她们爱的是其实是菲尔德这个幕后英雄，也只有她才能让《穿普拉达的恶魔》里的梅利尔·斯特里普把头发漂白。

“与其说设计戏服，不如说我在营造一种气氛。如何围绕穿着者的个性喜好，组合搭配气氛，时装造型不只是这条裙子配那双鞋。”她告诉记者。“你可以选择奢侈品，也有权建立自己的‘图书馆’，那些看过的书、走过的路、穿过的衣服，都将成为内心馆藏。”菲尔德最喜欢自信、有主见的明星，Blondie乐队主唱黛比·哈利、碧昂斯、麦莉·赛勒斯等是她最喜欢的顾客，变性后的卡戴珊继父凯特琳·詹纳也被瞧见穿着一身豹纹印花裙出现在Patricia Field，离开时已换上黑色西装和亮片裙子。

其实，在《欲望都市》一炮而红前30年，菲尔德一直处于时尚圈边缘——她的Patricia Field是性工作者和变性人的购物天堂，奇装异服在这里是被鼓励的，菲尔德也是公开的同性恋。“把自己放在首位并不自私，你应该意识到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有自信才有风格。”她在工作坊中鼓励一位分享者。菲尔德在纽约大学攻读过政府学和哲学，该系著名教授悉尼·胡克(Sidney Hook)曾说，“想知道鞋子合不合脚，没必要非要做一名鞋匠。”他谈论的是民主问题，但菲尔德始终认为：如果时尚不能表达民主，它将一无是处。

这样的菲尔德是理性而强势的，对身份认同异常强烈。64岁时，她将店铺扩容至300多平方米，有人问她会不会开外地分店时，她答：离开了纽约，Patricia Field就不是Patricia Field。所以当菲尔德决定在从业第50年毅然闭店，究竟是商业合约过多无暇打理店铺，还是高涨的房租使其陷入资金短缺？“这家店让我有心无力，真的打理不过来。连正常的生活都保证不了，我想我是累了。”75岁的她想退回安稳的生活，而不是今天休假明天就回纽约工作。但评论更关心的是，这似乎又回到了熟悉的套路：反流行文化堡垒被体面地遗忘，素以新潮闻名的纽约东村区是否将走向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