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地亚基金会34年独特收藏模式，凝聚成100件艺术品“陌生风景”

1992年，35岁的蔡国强刚在日本艺术圈闯出一点名堂，做了场里程碑式的个展《原初火球》。策展人费大为带着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的人去蔡国强家中拜访，艺术家找出一瓶红酒倒上，法国人喝了一小口，疑惑地问什么时候开的。蔡国强想了想，“去年吧。”

如今再回忆起这件事，费大为笑起来，“这足以说明我们当时年轻到什么程度！”那之后第二年，蔡国强参加了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的驻留项目，创作了“地球也有黑洞：为外星人作的计划第十六号”，正式开启他在欧洲的艺术之旅。

从上世纪90年代到2016年的大型火药画“白声”，蔡国强已经数次与基金会合作。如今，在“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陌生风景”大展新闻发布会上，蔡国强与费大为又坐在一起，回忆与基金会的合作。2000年，他在基金会于巴黎的展览空间举办个展，2016年受委托创作火药画“白声”，除此之外，他们还有更多没有合作成功的项目，比如2013年在塞纳河上的“一夜情”项目。

基金会收藏的三件蔡国强作品这次都在上海展出。两个场馆气质截然不同，PSA建筑的原身是南市发电厂，远离闹市、临近黄浦江，在工业感建筑体块内部是挑高的白色展厅；而基金会展览空间是由后来的普利兹克奖得主建筑师让·努维尔设计，在大量绿色植物的掩映之中，竖立起一座由玻璃与钢结构组成的透明建筑。

蔡国强说，他的作品在那里展出时，树影和阳光会透过玻璃照在火药痕迹上，甚至附近有野猫曾经半夜偷溜进来抓坏了画，因此而闹得工作人员大伤脑筋。“它可能看到了画里的动物要跟它们玩，”他说，“而作品放在这里，那些动物就显得比较圣洁，具有了某种精神性。”

包括他的火药画在内，“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陌生风景”此次总共展出的有近100件（组）艺术作品，都来自基金会成立37年来约1500件出自世界各地350多位艺术家之手的收藏。展品占据了PSA三楼以上全部三层空间，是基金会到目前为止在中国最大规模的展示。

“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完全独立于时尚品牌卡地亚公司，1984年刚成立时，我们就把自己定位在了’当代艺术’的范畴，这意味着一种先锋的艺术赞助模式。”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馆长埃尔维·尚戴斯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说。

入选基金会展览和收藏的艺术家、学者、策展人可能使用各种不同的创作媒介，也可能专长在各种不同的领域，他们通常会以展览和驻留的形式受邀请，有时需要因地制宜地创作新的作品，但是不会受到任何商业品牌活动的影响，更不会受到艺术市场牵连。

因此，在进行采访、导览和发布会上，本次展览策展人之一费大为不断地强调着基金会与商业利益之间的距离。“他们做了很多非驴非马的展览，在上世纪80年代属于全世界比较早有意识去跟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科技、电影、设计、民间艺术等领域跨界合作的机构。”他说，“基本上他们的藏品都是从一次次策划的展览中留下来的，很少从拍卖行、画廊、艺博会购买，也不会卖掉。”

比如2011年，基金会策划了“数学：陌生风景”大展。两位摄影师雷蒙·徳巴东和克劳迪娜·努加雷为参与展览项目的九位当代数学家拍摄短片，有人简短地在黑板上以图形来介绍自己这一生对数学感兴趣的领域，有人面对镜头诉说成为数学家可以走哪几条路，有人叙述着数学与物理世界的关联。33分钟时长的影像，由黑白色35毫米胶片拍摄，这对于艺术展观众和科学爱好者来说都是巨大的惊喜。

另一个也在PSA展出的相关作品也同为影像，艺术家让-米歇尔·阿尔贝罗拉用九分钟的时间，让镜头紧紧地跟着法国数学家塞德里克·维拉尼在黑板上展现“切尔奇纳尼之猜想”的右手。在科学家对猜想加以概述、通过公式推导得出结论的过程中，手部动作以及粉笔留下的流畅字迹，都体现了超越了内容本身的智慧与专注。

2008年，基金会的展览“故土：此处即彼处”主题涉及全球化与现代城市问题。他们委托了一个庞大的制作团队创作出沉浸式艺术装置“入口”，其中包括艺术家、建筑师、统计学家等等。作品灵感来自于法国哲学家、城市理论家保罗·维利里奥留提出的一个观念，以投影动画的方式展现全球移民的空前数量，如同把科学报告以视觉化的方式呈现出来。观众坐在黑屋子中，地球缓缓地从左至右滚动，所经之处“打印”出各种数据，将人类迁徙与社会、经济、环境问题紧紧联系起来。这件作品被费大为称为“整个展览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2015年借由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更新了数据，反映出2008年之后，地球在短短七年间的巨变。

在艺术领域内部，基金会也特别鼓励资深艺术家与新兴艺术家、画家与电影人、建筑师与服装设计师相互发生碰撞。他们做了日本导演北野武的展览，收藏了美国导演大卫·林奇的石版画，邀请过老牌摇滚乐队地下丝绒在场馆开演唱会，把漫画家墨比斯和日本时装设计师三宅一生凑在一起合作。

“我们在做数学展的时候，现场明显多了许多平时活动很少出现的人群。观众里面有一部分是为了艺术家而去，一部分是为了了解数学理念而去，他们面对作品而表现出好奇、惊讶、不理解，这些其实都是学习的方式。”基金会馆长尚戴斯对记者说。

基金会目前每年大约有两三场展览，之所以选择来到中国是机缘凑巧，展览预计会在亚洲进行巡回。尽管此次展览中特别纳入了三位很少露面的中国艺术家，但是目前为止，他们对中国当代艺术的现状了解还不多，希望可以借此机会更好地发掘新的东西。

法国艺术家克里斯蒂安·波尔坦斯基与基金会的合作始于1992年，这次刚好同时在PSA一层、二层开启个人大展。基金会这次委托他制作新作“蜉蝣”，黑色背景下蜉蝣短暂的生命躁动，以投影方式打在几排垂悬在半空的纱布上，这是艺术家最为关注的生死命题。

展览将持续至2018年7月29日，单次门票6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