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敬畏变成伤害,信任就更加昂贵。
19日,知名户外品牌始祖鸟与艺术家蔡国强,在海拔约5500米的喜马拉雅山脉江孜热龙地区举办的“升龙”烟火表演,以所谓“对自然的敬畏”,秀出了一场备受争议的生态疑问。
在广泛质疑声中,21日始祖鸟、蔡国强相继发布致歉信,诚恳接受所有批评和建议,承诺依据评估结果和社会各界反馈,展开及时有效的补救行动。同时,西藏日喀则市委、市政府也成立调查组赶赴现场核查,明确后续将根据核查结果依法依规处理。
喜马拉雅山脉是世界屋脊,是长江、黄河等的发源地,高海拔下的生态脆弱性自不待言。选择这一生态脆弱之地,用烟花来致敬自然,这本身就透着对自然的亵渎,对生态的茫然不知。
尽管主办方声称该项目所选用的烟花彩色粉均为生物可降解材料,燃放后还会立即清理残留物,并对草甸、农田进行翻土与植被修复,确保不留生态隐患,但在青藏高原这种低温低降水低生物活性的地区,降解需要多长时间?烟花释放的诸多化学残留,对当地生态的破坏到底如何?翻土和植被修复是否更可能对生态造成二次伤害?
人们质疑这一行为,但若止步于此,可能很难杜绝类似事情的重复。这一事件警示人们反思,这场声势浩大的烟花秀,是怎么通过层层审批予以放行的。
在美丽中国战略部署下,国内生态环保的自上而下管制系统是相当清晰和系统的,环保的一票否决如今已变成了一种治理常态,这集中体现的是决策层宏观战略上的布局和执行。自上而下的治理系统,在环保执法和护航美丽中国战略上的成效显著,“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已成为一种执法环节上的行为规范。
当然,相对于生态环保这一开发性问题,再多的执法队伍和执法资源,都不免捉襟见肘,因为信息不对称的存在,不仅会导致高执法边际成本,还导致很多生态环保问题,一旦暴露都是事后的;同时,再严的生态环保执法,也存在专业不完备性问题,这一方面缘于环保执法资源的专业匹配问题,另一方面则缘于认知偏差,即很多生态环保问题是跨专业跨学科问题,事前缺乏信息和跨专业知识充分评估其危害性等。
这意味着单纯依靠自上而下的执法和管控思路,很难在生态环保问题上做到防微杜渐。真正有效的互补是自下而上的经济社会自治力量,让各利益相关者以当事人身份参与到生态环保决策中。
已故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托马斯·谢林在《微观动机与宏观行为》中表达了一个机制设计逻辑,将微观动机与宏观行为建立起某种连接,有助增强系统有效性。
生态环保本身存在直接和间接受益/受损人,让与生态环保休戚相关的本地人参与到环保决策中,尽管会牺牲决策效率,但有助于提高决策质量,搭建起稳定的生态环保博弈结构。
当前要增加自下而上的自治力量,一方面需探索构建开放的环保决策体系,将当地群众知情同意纳入其中。根据法律经济学家波斯纳的经济社会成本最小化原则,当地的直接利益相关者在处理影响其生存或生活质量相关问题时,会带来经济社会成本的最小化,这缘于当地直接利益相关者不仅最关心当地生态,而且对生态环境变化最具敏感性。另一方面在生态环保领域引入集体诉讼、辩方举证和争议和解等制度,提高利益相关者参与环保决策的对等有效性,即基于环保的集体诉讼将增加对微观动机的约束,抬高生态破坏者的行为成本,辩方举证提高经济社会行为的透明度,降低信息不对称性,有助于及时止损,争议和解则有助于降低分歧成本,提高自下而上行为博弈的硬约束。
唯有自上而下的立法执法,与自下而上的合作博弈等相互交融,形成完整的行政他治与经济社会自治交叉网,这样的烟火秀才能真正得到多维度约束。
春堤一望思无涯,树势还同水势斜。这场烟花秀最具普遍的善后意义,就是怎样的环保制度体系,才能真正有效完善环保领域的现代治理结构,杜绝类似事件的再次发生。中国自上而下的生态环保治理体系,同样需倚重自下而上的自治力量,将微观动机引入到宏观行为的分析和评价中,真正将美丽中国战略内化成每个人的认知和行动自律。若如此,这将是这场烟花秀给生态环保带来的最有意义的一章。
在海外,很多买“鸟”的也是中国人。
“说一套做一套”的表演式ESG宣传,可能让品牌变成“消失的始祖鸟”。
前台多位工作人员一直忙着处理问询电话。
每回收利用1吨旧衣物,可减少3.6吨二氧化碳排放、节约0.5吨原油及20吨水资源。
在喜马拉雅这种生态脆弱区放烟花对环境的负面影响显而易见。“策划过程中,但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这种荒唐事都不大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