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逆风而上的“线上经济”丨意见领袖

本期专访BRC亚洲有限公司主席、企业创始人、新加坡国会议员 张思乐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多国多点暴发，许多国家临时采取关闭边境、停产停工等非常措施。截至目前，全球已有近50个国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新加坡政府也于22日上午宣布，自3月23日晚11时59分起，所有外国旅客无论国籍，都不能入境或过境新加坡。

疫情持续蔓延，对餐饮、酒店、旅游等行业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然而疫情之下，线上业态反而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发展。居家办公、远程协同、视频会议等线上方式层出不穷，数字化、在线化正全面渗透至社会运行的每一个角落，正加速改变着现有的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

疫情下的新加坡，本期聚焦：逆风而上的“线上经济”。

逆风而上的“线上经济”

张媛：从新加坡在全球产业链当中的角色和作用来看，会不会因为这次的疫情而发生变化？

张思乐：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属于一个枢纽，一个转换的枢纽，因为每个人都是处于在同样的环境里面，都在对抗疫情，所以在这方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但是最大的改变是企业所受到影响。

新加坡枢纽的角色受到影响可能是在供应链方面，中国的供应链源头方面受到影响，所以间接、直接对新加坡扮演的角色，使其没有这个机会去提供这个平台，因为没有机会提供平台，但是不改变它的整个角色。只是说等着时间，等着疫情慢慢缓慢下来，我们又重新回到角色中来。

张媛：您现在依旧在一些领域加大投资，所以如何判断疫情之下的危和机？您认为这种机会会在哪些领域？

张思乐：在行业方面，我是觉得网上的一些企业和用网上平台建立的企业，还是有它一定的吸引力。到目前为止我所收集到的数据显示，这些网上的企业还在增长中，有一些是因为疫情的发生使它们增长得更快，所以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状况。

其他的一些企业，比较传统的一些企业，大大小小都受到影响。零售方面，旅游方面……在地产界的朋友跟我说，地产也慢慢地受到一些影响，所以在这方面我觉得要带着比较谨慎的态度去看。基本上疫情还有很多未知数，大家是带着比较保守的态度，我也一样，但是在某一些领域我会加大投资。

张媛：能否具体说一下，哪一些领域是您比较关注的？

张思乐：电子商务方面，E-Commerce，电子商务的交易，B2C、C2C。因为现在有这样疫情的环境，大家在改变每天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会越来越多的用网上平台。因为这个改变，他们会用更多的网上平台，如果说疫情缓慢了之后，慢慢消失了之后，可能他们已经习惯网上方便的程度，会继续用到，会变成一种习惯，我是比较看好那些企业。

张媛：还是在大消费领域，consuming

张思乐：对，consuming。一直以来在疫情之前已经看得到电子商务方面，online这些，它们的增长度非常快，在东南亚电子商务的渗透率基本上很小，5%、10%，你能增长的空间非常大。因为我自己的企业有网上的，也有电子商务，它从增长5%-10%到现在10%-20%。受疫情的影响，大家慢慢习惯用网上平台做一些事情。

张媛：互联网可能会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比如说现在像中国的情况，学生不开学，都在家里线上上课，包括体育课也可以在线上进行，很多公司上班都是线上开会等等，云办公、云上学。你认为这样的情况会在新加坡变得普遍吗？

张思乐：它会变得普遍。就是说给予他另外一个方式来开会，但是因为有一些公司，尤其是亚洲的公司，我发现它的文化非常难改变。

张媛：要面对面。

张思乐：对，不像美国公司还有其他跨国公司改变的非常快，新加坡整个亚洲公司，文化都不一样，他可能现在用网上，之后可能有另外一个方式可以做，等已经没有什么事了，还是会回到公司工作。

所以我觉得改变会有一点点，但是不会太大，但是也带来一个很好的商机，就是电话的开会、网上的平台，还有其他不同的用网络来做一些日常生活的事情，我觉得可能会开阔一些新的市场。但有多大，很难说。因为你要改变一个人的方式跟习惯很不容易，改变整个公司企业的文化更加不容易。

张媛：你提到的在互联网方面大消费领域有很多成长的机会和空间，对于硬核技术方面，比如中国现在提出"新基建"，比如关于5G，关于AI，很多的投资都已经进入，您在新加坡有看到有什么空间吗？

张思乐：AI和大数据的分析，在新加坡还是有很多创新企业在做，政府在这方面注入很大的资金来协助这些企业。它的发展可能在这方面的研发开发的程度还没有达到很成熟的层次，如果达到很成熟层次的话，可能这些数据更有用途。但是因为你是500万人口，每一个行业不可能500万，它是少过500万的。你能收集的数据比较少，AI需要收集很多数据，比较准确。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有用，但是还没有到最成熟的程度。如果说在中国或者美国，它的AI收集数据是真正可以做到有很大的影响，因为靠data才会对各方面了解，才会有很好的推荐建议和解决方案。

疫情之下，新加坡经济大考

张媛：看到总统哈莉玛提到说有可能会动用国家的储备金，为应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第二轮经济方案提供资金。

张思乐：是的，如果总统他把这个提起来，在我们整个环境的挑战可能是非常非常大，所以给大家一些心理准备。储备金需要动用到我们的整个协助援助的配套，需要更加强力度去帮助。

张媛：新加坡是国际的金融中心、航运中心，但是因为航空、物流、旅游受到了重创，现在我们应该如何理解新加坡经济的可持续呢？政府都要动用储备金了，投下去多少算是个底呢？

张思乐：所以在这方面就需要我们先给予谁最大的帮助，中小企业，不论在什么行业都好，航运的也好，其他的也好，给中小企业流动资金的协助很重要。新加坡的政策有一个比较为人熟悉的配套政策是：我们政府在贷款方面就接受比较大的风险，可能50%-80%这样，承担比较大的风险，让银行真正能贷款给这些中小企业，给它们流动资金。

另外，在地产方面，零售方面，给它们多一点帮助，租金回扣，这个已经推出来了。航运、旅游业这方面，尤其是旅游业，旅游局现在已经在行动，旅游业不容易，因为这不是说有很好的景点就会来，其他国家如果封闭的话，旅客就没有机会来，就没有旅客来。所以从内部看，内部争取旅客也很难，因为大家的生活方式改变了，不能去太多人的地方。所以旅游业需要在这方面看看自己的资源，能维持多久，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张媛：所以产业结构会发生变化吗？

张思乐：可能旅游业方面，大大小小的公司，可能它的运作方式需要改变，从游客转成是新加坡客人，能不能吸引他们，如果不能的话，可能收购方面、其他方面就有更多的活动。也是一种商机，有一些小公司他们有很好的平台，但是因为资金不够去流动，所以它们在这方面可能会发生合并、收购，可能旅游业这方面会开始有一些活动。

张媛：转口贸易方面呢？

张思乐：转口贸易一定受很大的影响，现在已经开始看到了，新加坡在调整经济增长预期，受的影响会很大。因为供应链有问题，供应链的源头有问题，当然转口方面会有很大的问题，就会造成其他的一些运输行业、其他行业会有一些问题。

张媛：经济方面呢？我们是处在这么不确定性的全球经济环境之下。

张思乐：经济方面很难说，因为很多行业都受影响，我比较担心新加坡人他们的就业机会，比较担心一些企业支撑不住，会失去就业机会。所以我是同意政府的看法，他们政策推行的策略，就是以新加坡人的工作为第一，注入一些资金给企业，让他们保住工作。

面对疫情，需要有Plan B

张媛：事态还在发展之中，支撑信心的是什么？以及你认为此刻最重要的应该做些什么？

张思乐：此刻最重要的，在心理方面要有很大的准备。可能有些人说非常极端了，如果要投资就是往大力度去投资，看好看准就投资，非常专注。但是另外一点，我觉得在长期方面资源不够，就需要寻找一些其他的出口，其他的一些方式来维持，如果维持不到的话，就可能不能继续下去。

我们也跟员工讲，不能继续下去的话，Plan B是什么？需要有PlanB，我们是不是要180度转换我们的模式，更改我们的产品，更改我们的价格，要怎么样才能生存？所以这些方面都需要A计划、B计划、C计划。

张媛：你认为这是企业自救的行为还是政府在托企业的行为？

张思乐：政府不能托企业，政府只能帮到某种程度，基本上80%90%还是企业本身。因为你面对着这个环境，你的竞争者也在面对，政府能提供给你的资源是很少数的，它也不可能提供到每个人。如果你是需要用政府的配套来给予你流动的资金，我觉得这个已经算是你最后的一个阶段了。

要非常现实地去思考，你能真正维持下去吗？因为政府的这个资源是非常短暂的援救，你需要看自己在产品方面、价格方面、竞争力方面，在市场的定位方面能不能继续下去。有一些大公司可能它们很有资源，如果持续两三年它能捱得住，因为公司在之前15年间有很多利润。但是一些起步公司、创业公司，就很难维持下去。

张媛：会有倒闭潮吗？

张思乐：会有，但我觉得可能不会有声量很大的倒闭潮。一些创新企业很多还是会倒闭，因为基本上它们的整个运作模式还没有成熟起来，它们还没有说真正赚钱，它们还在用先前的资本一直在维持。

如果市场好还可以等你，等慢慢成熟了，等整个平台慢慢成熟，但是现在等待的时间比较少。以前可能会很长，但是因为疫情，投资者也是有这样的担心。所以最近有一个非常大的外来的VC，他就跟每一个venture讲，你需要研究一下自己的运作模式，他们是不会再重新增加资本，这个是给到最大的提醒。

中新区域合作新领域

张媛：每个人都处在疫情之下，对于疫情的发展，对于经济前景的观察，这是我们每个人都在关心的问题。从您自身来看，信心足吗？

张思乐：我对政府有信心，我也对新加坡人有很大的信心，我对我的整个社区都很有信心。因为当时还没有发生第一个案例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准备当中了。我已经觉得大家对这方面有很大的责任感，信心当然会增加。

张媛：今年是中国和新加坡建交30周年，如何来看待在疫情之下，其实没有一个经济体可以独善其身，中新两国在区域合作方面会有哪些新领域？

张思乐：还在合作当中，因为我之前是新加坡—江苏省合作理事会副主席，还有新加坡—山东省经济贸易理事会主席，当时我是贸工部政务部长，所以在这方面我跟他们有密切的联系，现在依然有很密切的联系。

我在中国也有几个合资公司，现在已经在研究用不同的方式去做。我也知道中国在消费方面开始在增长了，已经开始了，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最近我和中国的朋友在谈，有些怎么样的机会，开阔一些新的市场。

张媛：在中国？

张思乐：对，可能在北京，在上海，还有二线城市、三线城市。

张媛：会是哪些领域呢？

张思乐：应该会是网上电子商务方面的，开始是2C，然后过后应该会2B，这方面一直在讨论。我一直感觉得到他们的信心，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我觉得我不是少数的，很多朋友也已经开始在研究，几时切入到中国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