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了！欧日加等19个WTO成员集体正面怼美国

是什么，能让国际贸易谈判领域的顶级外交官员们放下外交辞令、忍不住集体“发飙”？

12月17日-19日，世贸组织（WTO）进行对美国的第14次贸易政策审议（TPR），上一次审议是在 2016 年。然与前次所不同的是，这次会议从17日的首轮发言开始就火药味特别浓。

第一财经记者从一位日内瓦贸易官员方面获知，此次美方由美驻WTO大使谢伊（Dennis Shea）率队，带领了23名美国官员（其中6名来自华盛顿）参加了此次贸易政策审议。

而正是在17日审议会议的首轮发言中，包括谢伊在内的23名美国官员面对的是来自19个WTO成员的质疑：包括欧盟、瑞士、加拿大和日本等在内的19个WTO成员竞相发言表达对美国两年以来单边主义贸易政策的担忧，其中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罕见的公开表达了对美国的反对之声，且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截至记者发稿为止，仍有35名WTO成员要求继续发言。

据第一财经记者整理，此次各方批评美国的领域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通过“232措施”限制钢铁和铝产品贸易，通过“301措施”大面积提高关税，通过持续阻挠上诉机构成员遴选以及近期签署的《美墨加协定》（USMCA）中的重要条款，既不符合WTO精神亦不符合WTO规则。

在发言的诸多WTO成员中，欧盟驻WTO大使范赫克伦（Marc Vanheukelen）的发言最为犀利严苛。他指出，他对美国政府第14次贸易政策审议报告的基调表示震惊，且在该报告中美方对于“买本国货”政策、单边主义行为以及采用国家安全例外措施来追求狭隘产业政策的重视都令“我们（欧盟）措手不及。”

欧盟驻WTO大使范赫克伦（Marc Vanheukelen）

WTO危机震中就是美国

当地时间17日上午的首轮发言环节，19个WTO代表竞相发言。一位日内瓦贸易官员透露，大多数代表都对目前的情况表示了深深的担忧，其中的问题包括（美）推行的单边主义措施对贸易有害，同时其蓄意阻挠上诉机构成员遴选的行为，已经危及多边贸易体系本身的存在。

范赫克伦指出，自关贸总协定（GATT）以来，美国就一直在引领多边贸易自由化进程，并帮助制定了奠定当今国际经济关系的复杂规则。

然而，令欧盟感到遗憾的是，当美国决定将关税作为其新贸易政策的核心内容，并认为贸易战中可能有赢家时，美国正在将这些成就置于危险之中。范赫克伦表示，目前多边贸易体系陷入了深刻的危机，而美国就是这一危机的震中。

美国是许多WTO成员最重要的贸易伙伴，而美国对WTO规则的纠结，则为WTO的未来投下了长长的阴影。范赫克伦表示，“我们家乡常说，信心来时步履蹒跚，散掉时一溜烟可就跑没了(confidence comes on foot but leaves on horseback)。这说法也完全适用于描述我们对机构（WTO）稳定性的集体信任感。”

按照规则，通常在这类贸易政策审议会议上会出现两份报告，一份是由WTO秘书处方面所出具的审议报告，另外一份则是由美国政府上交的审议报告。

范赫克伦评价道，他对美国政府在其审议报告中使用的单词感到惊讶：通常在WTO成员描述其在贸易关系时，“侵略”，”作弊”，“防御”和“威胁”这样的词汇可是不常见，同时，报告中竟然还出现了“全球贸易规则同美国工人和企业作对太久了”这样的语句。

范赫克伦反驳道，必须要记得，美国在制定GATT条款时，如果不是说起到了最大的作用，也是起到了很大作用啊。

来自盟友的怒火

在此次会议上，罕见的一幕再次发生，美国感受到了来自传统盟友的怒火：包括欧日加在内的WTO成员均正面批评美国在近两年来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甚至通常在贸易问题上也持中立立场的瑞士都主动发声表态。

在WTO场合绝少对美国有异议的日本，此次表达了对美“232措施”限制钢铝产品贸易以及美近期签署的《美墨加协定（USMCA）中的原产地原则的不满。

日本驻WTO大使井原纯一（Junichi Ihara）指出，对美出台限制钢铝产品的“232措施”，日本表示“深感遗憾”，这样的措施扰乱了全球市场，对多边贸易体系产生了负面影响。

井原纯一表示，来自日本的钢材，铝材，汽车和汽车零部件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威胁，而是为美国的工业和创造就业做出了贡献。 “我们对以国家安全为借口的贸易限制措施的潜在扩散趋势感到关切。针锋相对的贸易限制措施不会使任何国家受益。”

同时，针对USMCA，井原纯一指出，日本对于这其中比以往更加严格的原产地规则条款十分关切，且对USMCA附函中有关“232措施”进一步实施情况也很关注。

加拿大驻WTO大使德波尔（Stephan de Boer）表示，他们对美国在“232措施”上的滥用和“买美国货”国内条款中的要求十分关切。

德波尔表示，针对美国试图使用GATT第二十一条国家安全豁免条款来证明其钢铝关税是合理的行为，加拿大非常担忧。且加方忧虑，美国将继续使用这种豁免条款来限制其他产品的贸易，或者甚至其他国家可能会跟随美方行为，来限制合法贸易。

他并指出，在“买美国货”问题上，这一要求仍然是美加之间的贸易壁垒，这令给美加之间深度整合的跨境供应链造成障碍。

瑞士代表则在会议上指出两点，第一，瑞士规模相当小的钢铝产业不可能对美国的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第二，瑞士呼吁美国不要再拖延对上诉机构成员的遴选程序。

在表达了种种失望之后，各方也苦口婆心地再次劝美国回到多边贸易体制的正轨上来。

范赫克伦指出，欧盟同意美国的观点，即多边贸易体系远远落后于预期，需要紧急改革。

不过欧盟并不赞同美国对于上诉机构法官的负面评价。范赫克伦特别指出，尽管如此，美国应该与所有成员共同努力，通过对话和谈判使世贸组织现代化，对裁决者（指上诉机构中的法官）独立性的伤害不仅不会导向改革，而是会导致使我们所有人受益的多边贸易体系直接崩溃。

其他WTO成员也表达了类似愿望。不过谢伊在发言中宣泄了诸多对WTO的不满之情后，仍然没有拿出任何具体的改革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