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过拿破仑和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遇劫，法国人众筹十年也要修好它

“所有的目光都向上注视着教堂，他们所见的是一座无与伦比的教堂。在教堂的最高处，比中央玫瑰花窗更高的地方，升起一股火焰，蹿升到两个钟楼的中间……寂静得让人害怕。”这是维克多·雨果在小说《巴黎圣母院》中的一段描写。

当地时间4月15日傍晚，这一幕变成了现实。

一场始料未及的火灾从这处法国的标志性建筑的穹顶烧了起来。这座拥有850年历史的建筑，每年要接受约1300万人次全球各地游客的拜访。而这一晚，在附近的游客却在惊恐中目睹了它壮观的哥特式尖顶在烈火中倒塌的景象。

当晚，在巴黎圣母院附近的圣路易岛，成千民众聚集在一起，他们沉默不语，脸上只有悲伤。“人们拿起手机，张大嘴看着塔尖融化。当塔尖坍塌的那一刻，他们谁都不说话，很多人眼里含着泪水。这一幕，永远印在我的心上。”居住在法国的摄影师加布里尔（Gabriel）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

在燃烧了9个小时之后，教堂大火终于完全熄灭。根据巴黎消防官员的说法，巴黎圣母院的主要建筑以及两座塔楼得以保存。法国总统马克龙称：“最糟糕的情况已被避免。”

当地时间16日中午，法国巴黎大区议会主席佩克雷斯（Valérie Pécresse）称：“火灾发生是一场意外，这不是有意的纵火。”

火灾为意外但原因不明

按照巴黎消防总长格雷（Jean-Claude Gallet）的说法，火灾始于当地时间18：30左右。火势由阁楼开始并迅速蔓延至整个屋顶，最终导致90余米高的雄伟尖顶轰然倒塌。

在法工作多年的华人安娜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事故发生后，不少当地居民望向起火的教堂唱起圣歌并跪地祈祷。

纽约市消防队前副队长布洛克（Jim Bullock）对起火原因分析称：“教堂，特别是大教堂，非常容易受到火灾的影响，因为它的木材陈旧、干燥、燃烧速度快。”

正如巴黎圣母院的主牧师乔维（Patrick Chauvet）所介绍的，疑似为起火点的阁楼有大量网络结构的橡木材质木梁。他称，其中许多木梁可以追溯到中世纪（从公元5世纪持续到公元15世纪），大部分为公元1160~1170年之间砍伐的树木，因此有个动听的绰号：“森林”。

布洛克从巴黎圣母院的布局做了解释，他说：“起火地点有一个很大的开放空间，所以有大量的空气能够帮助屋顶的易燃物品持续燃烧，而一旦起火是很难扑灭的，因为那里距离地面有90多米。”

事实上，近年来，巴黎圣母院已经发生严重的失修情况。巴黎圣母院公共关系处负责人费诺（André Finot）此前称，仅仅是大教堂的外墙，被空气污染和酸雨损坏的情况就十分恶劣。

因此，这座建筑近期正在展开外部翻新工作。据法媒称，大火是疑似从屋顶上的脚手架开始燃烧的。对此，巴黎检察官办公室表示，调查人员已经开始听取从事修缮的建筑工人的证词，但目前仍不清楚翻新工作是否与火灾相关。

当地时间16日早晨，巴黎消防队发布声明：“大教堂的结构得以保存，主要的艺术作品也已经被放置在安全的地方。”

巴黎圣母院始建于1163年至1250年间，属哥特式建筑形式。它见证了拿破仑的加冕、拿破仑三世的婚礼。而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还吸引了不少人爬上西立面的钟楼，去寻找钟楼怪人卡西莫多。

这座历经多个世纪洗礼的大教堂拥有诸多重要文物，比如玫瑰花窗（Rose window）、耶稣受难荆棘冠冕（Couronne d’epine）。

此外，由于修缮和清洁需要，有16座宗教雕像在上周四从教堂内被转移。这恰巧是上世纪以来的头一次，但也幸运地躲过了火灾的侵袭。

然而，这场火灾用时9小时才完全扑灭，引发了外界关于“救火不力”的讨论。专家对此解释称，巴黎圣母院数百年历史的木制屋顶横梁、石质外观和高耸的哥特式建筑都增加了灭火的难度。

此外，法国民防安全局（Securite Civile）回应称无法使用直升机高空灭火，因为任何空中洒水都可能“削弱圣母院的结构，并对周边建筑物产生附加损害”。

法国内政部属下国务秘书努涅斯（Laurent Nunez）回应称：“法国建筑审查委员会已经召开了一次专家会议，研究这座建筑的结构到底有多脆弱，并关注如何在未来抵御这样的火灾。”

事实上，不少欧洲的大教堂都面临着类似的挑战，1997年发生在都灵圣尸衣礼拜堂的大火也同样触目惊心。在经历大规模的修复和重建后，这里直到2018年9月才重新对外开放。

巴黎圣母院重建靠众筹

在火灾发生后，法国驻沪总领事柯瑞宇（Axel Cruau）发出一条以巴黎圣母院玫瑰花窗为配图的微信朋友圈。柯瑞宇表示：“今天发生的事情触动了法国的心，我们无比悲伤但是我们可以重建！法国需要大家的帮助。”

马克龙15日夜赶到火灾现场时坚定地表示：“我们会重建巴黎圣母院，虽然这可能要花费数年时间。”他还宣布，从次日起启动全国范围的众筹。

“因为历史原因，欧洲现有的大多数教堂管理权归当地大主教管区所有。”安娜对第一财经记者解释道，“和教堂相关的清洁、安保和修缮等工作，也和当地政府没有直接意义上的关系。”

事实上，法国政府作为巴黎圣母院的持有方，每年会投入200万欧元（约合1520万元人民币）用于维护。安娜称：“政府只拥有建筑的所有权，建成之后管理权被移交给当地大主教管区。因此政府愿意给当地管区补贴资金是帮助，但并不是义务也不是责任。”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赵永升曾在法国学习工作十余年，他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除了文化因素之外，马克龙呼吁募捐还有政治上的原因。

赵永升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法国现有的政体不允许政府直接拨款，法国中央政府的权力小，要做什么不是总统一句话就能决定的，要打破传统甚至需要修改宪法。而且法国政府的财政预算也没有那么多钱，不可能把份额全贡献在这个修复上。”

因此，目前各方力量都已向巴黎圣母院的重建工作伸出了援手。

大火发生当晚，法国奢侈品集团开云掌管者皮诺家族（La famille Pinault）就率先宣布捐赠1亿欧元支持重建项目。据了解，这部分资金将来自于皮诺家族旗下的阿特米斯集团（Groupe Artemis），该集团拥有著名的佳士得拍卖行。

路易威登基金会和掌控人阿尔诺家族（La famille Arunault）宣布向巴黎圣母院的重建捐助2亿欧元。“国难当头，我们决定资助巴黎圣母院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杰出教堂的重建，这是法国的象征、法国遗产和团结的象征。”奢侈品集团路威酩轩（LVMH）16日在声明中表示。

同一天，法国化妆品巨头欧莱雅集团与继承人家族及其基金会表示将捐款2亿欧元。

巴黎市长伊达尔戈（Anne Hidalgo）表示，除动用巴黎未来遗产基金会的筹款外，由于法国的富豪们踊跃捐助，她已经“计划召开一次重要的国际捐助者会议”。

佩克雷斯宣布，向巴黎圣母院重建拨款1000万欧元。

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也对此发声，将呼吁28国（注：包括英国在内）共同参与重建工作。

对中国游客来说，大火也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不能到访这处恢宏的历史文化建筑。

携程景点门票数据显示，在法国的所有景点中，巴黎圣母院是国人最爱到访的前三名。

“巴黎圣母院究竟何时才能重新开放给全球游客参观，尚未可知。而这样一个主要景点的‘缺席’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中国游客赴法国旅游的热情，旅游业者也必须及时做出未来数年的法国旅游产品调整。”华美酒店顾问机构首席知识官赵焕焱分析。

欧洲历史文化专家、斯特拉斯堡大学教授洛朗·普法阿德（Laurent Pfaadt）预计，巴黎圣母院的重建将长达至少10年。

普法阿德告诉第一财经记者：“重建将至少耗费好几亿欧元，这是一个时间长达至少10年的浩大工程，我认为重建项目需要多方的资金来源，私人基金、国家基金以及国家、人民的众筹。”

（第一财经记者乐琰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