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陆克文：WTO规则要重建且应被尊重 否则将回归丛林法则

彭博与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将共同举办第二届创新经济论坛，于11月20~22日在北京雁栖湖畔举行。

澳大利亚前总理、美国亚洲协会政策研究院院长陆克文近日接受了第一财经记者的独家专访。陆克文表示，“创新经济论坛”参与的人数量较少，（讨论）范围也较窄，但它试图解决的问题是世界上最重要的问题之一，即如何最大限度地让全球参与一个双重挑战，在维持环境可持续性的情况下，又令全球生产和供应模式发生转变。

陆克文就世贸组织（WTO）改革、美国贸易政策等问题一一作答。他指出，目前无论是通过多边贸易谈判还是通过双边贸易谈判，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立场越来越严重。而在WTO改革问题上，如果仍希望恢复贸易作为全球增长的主要推动力，就不得不重建全球贸易体系的架构，且所有使用WTO规则的参与方都要尊重WTO规则及其争议解决机制，否则就将回归丛林法则。

美国是WTO最大批评者

第一财经：考虑到目前上诉机构的窘境，你认为WTO体系会在今年年底瘫痪么？

陆克文：有关WTO的未来问题，自从1944年首次签署关税和贸易总协定（GATT，WTO前身）以来，许多人都预测过WTO的终结，然而它却幸存下来了。

但目前的底线是，作为布雷顿森林体系中GATT的主要创造者，美方却发现他们处在WTO最大批评者的这一显著位置上。对于未来而言，这是一个令人遗憾的发展进程。无论这届美国政府有何想法，以及要如何重建全球多边贸易体系的架构，这对未来都是至关重要的。

第一财经：要如何防范WTO瘫痪，并对此进行改革呢？

陆克文：通过过去40年的经济数据可以清楚看到，亚洲及其他地区的繁荣，来自日益开放的全球贸易体系，以及越来越具有可预测性的一系列WTO组织规则。过去几十年贸易增长远远超过经济增长，且一直是全球经济增长的推动因素之一，这并不是偶然的。

然而，我们也看到倒退的速度有多快。近年来，贸易增长远低于全球总体经济增长，如果我们希望在未来还能恢复其全球增长主要推动力角色的话，那么全球贸易体系的架构将不得不重建，且不仅仅是重建，所有使用WTO规则的参与方都要尊重WTO规则以及WTO争议解决机制，否则就是回归丛林法则。

直面不确定性

第一财经：特朗普政府在退出一些多边贸易协定的同时，正在全球积极推动双边谈判，譬如美欧和美日之间都在进行这样的磋商，你如何评价这种策略？

陆克文：当前的问题是，无论是在多边贸易谈判还是在双边贸易谈判里，美国政府都变得更加贸易保护主义了。

譬如，我对英国朋友预警：很多英国政治领导人假设，在后英国脱欧时代，与美国进行自由贸易协定谈判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然在特朗普政府执政期间，鉴于其在任何双边谈判中最大化美国利益的立场，这根本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因此，鉴于华盛顿目前的倾向是逐渐变得更加保护主义，且对WTO多边贸易体系的支持也越来越少，我们前进的道路非常艰难。

第一财经：在这样的贸易谈判中，各方又要如何应对目前美方的不确定性？

陆克文：关于特朗普外交政策最可预测的事情，就是其不可预测性，这个目前已经是个前提。

这件事解决不了，原因很简单，特朗普本质上就是这样，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因为他也有在与其他国家的谈判中使用该不可预测性的倾向。

不过，特朗普现在已经就任两年半了，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已经熟悉了这种特殊方法，其他国家如何应对当然是每个国家的事情，但追求一方利益和价值观一致性的重要性，是同特朗普政府打交道的一个核心要素。

同时，考虑到特朗普政府的基本利益，总是要在私下和公开场合，留下足够的空间以便寻找相互妥协。

第一财经：你认为中美之间最佳解决方案是什么？

陆克文：底线是，目前与成果相关的政治困难比以前大得多。因此，需要动真格的政策和政治创造力来找到途径，以政治创造力找到下一个窗口。

中美关系的历史，总是相对开放和相对关闭的。所以要确定下一个（窗口）开放时间，可能是几周或者可能更长，或需要洞察力。同时，在政策解决方案方面，即可以采取什么措施来弥合双方立场方面。

我认为（政治）创造力在于，一方面寻求与特朗普总统的基准利益攸关的进一步做法，同时保留中国的基线利益——特别是在关于同时取消关税的核心问题以及双方在未来可以平等对待的能力方面。

因此，未来可以通过这两个领域的行动，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