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战争与阶级，英国女作家用小说重写历史

前言：在英国女作家派特·巴克的代表作《重生三部曲》中，除了第二部《门中眼》的主角，主要人物都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他们的故事也大都取自真实历史。专注于研究英国当代小说的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朱彦认为，英国当代历史小说是站在当代的视角重写历史，作家在对以往的历史进行重写的过程中必然会融入对于英国历史、文化和社会的新思考。第一财经对话朱彦，探讨英国女作家书写战争和历史的方式。

第一财经：当代英国的历史小说家整体呈现怎样的面貌？

朱彦：在英国布克奖获奖历史上，迄今为止竟有近一半的获奖作品是历史小说，且大部分都为80年代以后所创作。

英国当代历史小说是站在当代的视角重写历史，作家在对以往的历史进行重写的过程中必然会融入对于英国历史、文化和社会的新思考，体现出当代人精神层面的新诉求。在这个过程中，正如南京大学的杨金才老师在论文中所说，“历史不仅受到了质疑而且也被赋予了质问的内涵”。

这种对历史的质问内容十分丰富，性别、阶级、种族等各个方面的传统观念都受到了来自当代的质疑并被赋予新的含义。同时，当代历史小说作家极为关注历史上居于边缘的群体，他们质疑历史、寻求历史的真相，让曾经在历史上无声的他者发出声音，从而表达出自己所理解的真相和历史。他们的小说也体现了当代史学界和新历史主义理论对于历史的文本性和真实性的新见解。这些历史小说从各个方面体现出作家的新诉求，比如，重新书写同性历史，重新书写重大历史事件，重新书写阶级和种族历史。

第一财经：中国读者可能比较熟悉的英国当代女作家，有前几年曾到访上海并与王安忆对谈的布克奖得主A·S拜厄特、先后在中国出版了《狼厅》《提堂》的希拉里·曼特尔等。在你看来，这些英国女作家书写战争和历史的方式是否有共同的特点？

朱彦：巴克同时代的女性作家写历史的很多，包括拜厄特的《占有》、希拉里·曼特尔的《狼厅》和《提堂》、珍妮特·温特森的《激情》和《给樱桃以性别》等。她们的写作意图各有不同，即使是女作家，她们写历史，也不全是因为性别问题。她们会写阶级、殖民主义、两性、种族等问题。

派特·巴克的《重生三部曲》体现了当代历史小说重写历史，并表达对历史的重新思考的意图。以往的战争小说都是突出宏大的历史叙事，而巴克却着重进行了宏大叙事之下的个人叙事，通过“三部曲”，巴克强调了英国国家层面为一战等历史事件承担责任的必要性。巴克出身工人阶级家庭，家庭成员中有人参加过战争，所以她特别关注战争与阶级这样的问题，有的评论家称她为“左翼小说家”。

拜厄特则出身知识分子家庭，她的小说更多关注知识分子的命运。

当然也有探讨两性关系的女作家。比如，具有同性恋身份的珍妮特·温特森，就在自己的历史小说作品中抒发了对于同性之爱的理解。还有艾娃·瑞斯特的《国王的宝贝》，就是专门为罗马时代黑人女性而写的，通过历史故事关注种族问题。

第一财经：相比于这些女作家，首次被译介到中国内地的派特·巴克在写作风格上有什么特点？

朱彦：巴克写过很多暴力和战争，笔下的场景非常残酷，同时又非常有深度。我觉得，她的风格更像戈雅的画作，阴暗，让人不忍直视。

巴克最初是以写女性出道的作家。《重生三部曲》之前，巴克最初的4部作品都是描写工人阶级女性，写社会下层的女性经历。到了《重生三部曲》，巴克小说的面目为之一变，是她第一部以男性为主角的小说，不再仅仅关注女性经历。她之前的书都由专门出版女性题材的出版社Virgo出版，《重生三部曲》则换了一家出版社，由企鹅图书出版。

她后来的小说里中产阶级角色多起来了。但总体依然是关注底层和边缘人群。比如，她写的《双重视角》以艺术家为主角，通过这些艺术家的创伤经历，书写被暴力伤害的遭受创伤的人群，表达对他们的同情和对暴力的谴责。

当然，她也有她的局限性。她的作品题材比较狭窄，不像诺贝尔奖得主多丽丝·莱辛所涉猎的题材那么宽广。

《重生三部曲》

【英】派特·巴克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纪文景 2019年4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