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洞村脱贫：从71岁石拔三，到95后女大学生施林娇

婺源式乡村建筑、层层叠叠的梯田、望不到边的绿色……

如诗如画的湖南省湘西州十八洞村，再现了唐代诗人杜牧诗句中描绘的田园景色：远看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但位于武陵山深处的这个小山村，过去曾是典型的贫困村，2013年村民人均纯收入仅有1668元。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11月3日，习近平总书记来到了这里，首次提出了“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分类指导、精准扶贫”的重要论述。

如今的十八洞村甩掉了长期压在头上的贫困帽子，2019年村民人均纯收入达到14668元。作为“精准扶贫”的首倡之地，这些年十八洞村一次次向世人展示了脱贫奇迹，提供了可复制、可推广精准扶贫的“村级样本”。

脱贫致富就要因地制宜

9月的湘西，空气中透着丝丝清爽。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到达的这天，崇山峻岭之中的十八洞村笼罩在一片蒙蒙烟雨之中。这是一个由4座苗寨组成的村落，因坐落在喀斯特地貌之上，天然溶洞多，十八洞村因此得名。

到十八洞村参观，很多人都会要求见一位70多岁的老人，她就是石拔三。

当年，习近平总书记曾亲自到贫困户石拔三家中拉家常，并亲切地称呼石拔三为“大姐”。

石拔三今年71岁，18岁时就从隔壁的岩锣村嫁到了十八洞村。以前，她家里的生活主要靠传统农业，种玉米、水稻等，吃饭都成问题。

湘西是典型的“老、少、边、山、库、穷”地区。在十八洞村，“地无三尺平，多是斗笠丘”，人均耕地不足0.83亩。当地人曾这样描述十八洞村的贫困状况：“三沟两岔穷疙瘩，每天红薯苞谷粑，要想吃顿大米饭，除非生病有娃娃”“有女莫嫁十八洞，一年四季吃野菜，山高沟深路难走，嫁去后悔一辈子”。

位于湖南省花垣县双龙镇西南部的十八洞村。图为十八洞村梨子寨。

十八洞村村口，一个“建制村通客车，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标语牌。

但脱贫攻坚战改变了这一切。

石拔三家的客厅地面原来是泥巴地，后来铺了水泥。后来她家里的旱厕也变成了冲水马桶。进村的路以前只能一部拖拉机过，现在的路比以前宽多了，而且都是水泥路，大巴车都能直接开进去。

如今，石拔三家每年有4项收入：每月有低保收入；猕猴桃分红；景点收入，十八洞村旅游公司把石拔三家当做一个景点，她每天在家接待游客；湘西一位作家写了一部《人间真是艳阳天》，卖书的钱全部捐给石拔三。

在十八洞村，95后苗族女大学生施林娇，则算是新一代村民代表。面容姣好，笑意甜甜的她，被人们称为网红“腊肉姑娘”。

“离开大城市/远离喧嚣/带你们寻找记忆中的乡土/湘西十八洞村的苗族姑娘娇娇/……/我超宠粉，私信必回！”这是施林娇抖音号上的个人简介。

施林娇毕业于浙江音乐学院，后返乡创业。2019年施林娇到浏阳市一家烟花公司，从事新媒体运营。但她的心还牵挂着家乡，尤其是独自留守在家的爷爷。

“如果有什么机会既能助力家乡发展，又能让我发挥个人特长，那就再好不过了。”施林娇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她回乡和小伙伴们组建了一个直播团队。

今年3月初，施林娇团队发布了第一条短视频内容，把镜头对准了山寨最有名的土特产——苗家腊肉。疫情期间，村里老乡的腊肉经由她的直播间销售了数千斤。

施林娇的团队每次直播，大约有1万人在线，最火的一场直播，单次有十多万的点击量。除了湘西腊肉，土蜂蜜、土鸡蛋等都摆到了镜头前。施林娇有时还亲自操作，演示地道湘菜的制作过程。疫情让县里扶贫车间的酸萝卜滞销，她一次直播带货就卖了8万多元。

进入5月，退休老支书石顺莲创办的苗绣合作社又开工了。“当年我还是村支书，总书记说我们的苗绣很漂亮，还说脱贫致富就要因地制宜。所以，我就组织全村的留守妇女做苗绣。”石顺莲说，苗绣合作社不仅能高质量完成大客户的订单，也开发出许多个性化产品。

攻坚真正难啃的“硬骨头”

扶贫先扶智，首先要转变村民“等靠要”的思想观念，这才是块真正难啃的“硬骨头”。

“以前，村民们压根不相信自己能富起来。要让村民们燃起脱贫的斗志。”一位驻村工作队员说，“精准扶贫”就是要深挖特色资源，精准识别贫困群众、精准施策、精准破题，才能让扶贫办法与群众的想法同频共振。

据第一财经记者了解，几年前，精准扶贫工作队刚进村时，就有村民直接问工作队队长：“这次带了多少钱来？”还有村民听说这支工作队不分钱、不发物，连夜在村部的围墙上写了“村干部、工作队、集体贪污扶贫款”的大字报。

脱贫致富，必须发展产业，壮大集体经济。在扶贫工作队的建议下，十八洞村村支两委决定跳出十八洞，在村外异地流转千余亩土地，打造“飞地经济”，采取“公司+农户+基地”模式，集中种植猕猴桃，村民以产业帮扶资金和自筹资金入股。

但村民们摇着头，谁都不愿意入股。扶贫工作队和村支两委将村民们的财政补贴集中入股，入股村民每年可获得约5000元的分红，受益30年以上。

在猕猴桃结出果实之前，村民们十分担忧。在与扶贫队的一次会议上，有村民表示，“如果当时财政补贴直接发下来，我们家能拿到9000元。”在民主评议时，村民们甚至给扶贫队队长打了最低分。

湖南农村公路边一个“建设四好农村路”的标语。摄影/章轲

但随着果实的成熟，村民们有信心了。十八洞村扶贫驻村工作队副队长伍晓霞介绍，当初扶贫工作队进驻之后，发现这里水质好，就引入企业，共同开发山泉水，不仅让贫困户中的30多人进厂务工，还让村集体保底分红50万元。正是这瓶水，彻底解决了村民新农合和新农保的资金来源。除猕猴桃，还有黄桃、黄金茶、中药材，水稻也是精准种植，“十八洞村大米”成了主推产品。

伍晓霞介绍，现在村民出门打工的越来越少，因为村里可提供的就业岗位很多，如景区公司提供了60多个就业岗位给村民，十八洞山泉水厂也提供了17个岗位给村民。十八洞村以前村集体收入是零，依托“旅游+N”模式，2019年已经达到126.4万元，而全村的旅游收入达到了1000万元左右。

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对十八洞村的乡村旅游影响很大。

针对疫情，村里号召转产，鼓励在景区上班的村民搞春耕生产。村里也给一些受影响的村民提供了创业资金或一些公益性岗位，比如生态护林员，每天巡山，年收入也有1万多元。

9月8日，在《走村直播看脱贫》大篷车演播室里，湖南省副省长隋忠诚表示，“说一千道一万，致富是关键，没有产业的支撑，致富只能是空话。”他介绍，在产业扶贫上，湖南省近几年探索了“四跟四走”的产业扶贫路子，即扶贫资金跟着建档立卡的贫困人口走；建档立卡的贫困人口跟着致富能人走；致富能人跟着产业项目走；产业项目跟着市场走。贫困人口通过产业扶贫实现脱贫致富。

隋忠诚说，经过几年的探索，十八洞村已经走出了一条有特色的“精准扶贫”的路子，这对湖南省的脱贫攻坚来说意义重大。

湖南省交通运输厅办公室主任蒋龙平也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在脱贫攻坚战中，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也发挥了关键性作用。他介绍，湖南省在提前5年实现具备条件的建制村100%通畅、乡镇100%通客车的基础上，2019年实现具备条件的建制村100%通客车，提前一年完成兜底性目标任务。目前，湖南省农村通组道路基本实现全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