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比尼：南非如何才能走上可持续发展之路

南非正身处一个十字路口。为了挽救其民主大业，它需要使自己走上一条具备包容性的动态增长之路，打造出一个实现纳尔逊·曼德拉“为所有人创造更美好生活”承诺的良性循环。

在过去十年间该国一直置身低增长陷阱中，人均收入下降，不平等加剧，失业率眼下已飙升到创纪录的34%。在一个本已被经济脆弱性所困扰的世界中，南非仍能因其糟糕的经济表现和种族特征明显的状况而广为人知。

低增长、高失业率、巨额赤字和债务比率以及缺乏有效结构性改革等种种因素结合起来导致了一个不稳定的失衡状况。在经历了曼德拉和塔博·姆贝基的精心管治后，这个国家随后被雅各布·祖马长达十年的把持和腐败统治撕成了碎片，而他的继任者西里尔·拉马福萨现正试图扭转局面，但却面对着极其巨大的挑战。

南非的中期债务前景堪忧。当一个国家的基本预算平衡（不包括利息支付）持平或为负时，其（排除通胀因素后的）实际增长必须超过其存量债务的实际利率，否则债务相对GDP的比率就将持续增长，这就是南非当前的状况。为了避免爆发债务危机，实际利率下降和实际增长必须实现一项，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而仅靠紧缩政策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为了构筑一个更坚实的经济基础，南非需要一个扩大社会福利和为企业重新注资的计划，同时还要实施结构性改革和整顿财政。

首先，社会福利可以扩大到每月发放55美元失业救济的水平。这个支出相当于2%GDP的政策，应当是对即将于2022年4月到期的每月24美元社会救济金的替代。该政策一直非常有效，因此值得加倍落实。这将把更多的钱交到全国1200万失业者的手中，而与那些富有储蓄者不同的是，失业者会花掉这些钱，刺激经济活动并创造就业。

新的补助金可以部分由相关政府储蓄措施和撤销高收入者税务减免的税收改革来筹集。然而这在短期内会增加约70亿美元政府债务。所幸在近期的大宗商品景气状况下该金额与今年的企业税收预期增量大致相当。

发钱不是万能的，但只要使用得当，它们就能在解决失业和增长危机方面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正如工资补贴等其他干预措施那样。有充分证据表明，发钱可以减轻贫困和饥饿，并帮助受援者找到新的谋生方式，因此扩大这类形式的支持是理所当然的。

同时南非的企业也需要得到资本重组形式的支持。在这方面一个具备相当规模的中小型企业混合股权融资计划可以发挥很大作用，而由国家财政部门与金融机构合作发放的赠款也是如此。向符合条件的企业注入风险分担的股权，将同时有助于刺激投资和创造就业。

政府还应该与南非国家电力公司合作制定一个可靠的运营和结构改革计划，其中包括对公司资产负债表进行资本重组。目标应该是在五年内实现该公司的债务正常化从而消除这个不断倒数的金融定时炸弹，同时利用优惠融资实现绿色能源转型。

最终，南非政府必须向评级机构和投资者证明它有一个包含结构性改革的可信增长方案，同时还能重设财政路径，以在增长启动时配以更快的中期财政整固计划。

其他改革必须以提高固定投资率为目标。除了新冠疫苗接种计划外，政策制定者应关注积极的旅游营销；快速推进可由银行提供担保的公私基础设施，包括港口和铁路；实施涵盖社会各阶层的分配；建立新激励机制以采用可再生能源，引入电动汽车生产，建立数据中心，以及改造农业和采矿业；重新审查工业和劳工政策以吸引对劳动密集型和高技能生产的投资。

而对这个可靠财政整固路径的考验在于公共部门的工资支出——该项目当前在整个预算支出中所占据的份额是不可持续的。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工会和政府就公共部门的中期工资水平达成一致且坚持执行下去。此处的关键在于使公共服务专业化，打击腐败，提高卫生、教育和安全方面的公共开支效率。南非应当将现有私营和公共部门的最佳专业知识和技能都应用到这些目的上。

只要GDP的增长速度能快于债务增长速度，成功的赤字削减就会催生债券收益率的净下跌，进而极大节省政府借贷成本。这是一个相互依存的一揽子交易：扩大刺激措施和实施结构性改革是逐步实现财政整固目标的先决条件，而整个一揽子计划的成功实施将使南非经济和社会走上一条更可持续的道路，也使曼德拉最初的愿景变得触手可及。

（努里埃尔·鲁比尼系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经济学教授，科林·科尔曼系高盛公司前合伙人、耶鲁大学前高级研究员。版权：辛迪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