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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洲大厦演舞剧:睫毛的颤动,观众都能看得清

第一财经 2022-02-24 11:54:21 听新闻

作者:葛怡婷    责编:李刚

亚洲大厦星空间这样的小剧场,成为孵化先锋作品的容器,拉近创作者和观众的距离。

“如果在韭菜大厦只能选择一部剧,推荐《寅时说》。”戏迷杨晓雨说。

她口中的“韭菜大厦”指的是亚洲大厦。这一地处上海人民广场商圈的写字楼内有乾坤,音乐剧、脱口秀、话剧等不同品类的十多个剧目在这里长期驻演,收割一茬茬剧粉的钱包。眼下,《寅时说》是这里唯一的舞蹈剧场作品。

在杨晓雨看来,《寅时说》几乎是完美的:“舞蹈编排、舞者演绎、音乐都是上佳。如果要说缺点,大概是不太容易看懂。”这部时长约70分钟,仅由3人演绎的原创作品,去年10月28日入驻星空间5号即山眠剧场,首演第二天就出现了场次售罄。驻演至今,上座率稳定在七成以上,3月将迎来第100场演出。《寅时说》的反响令导演耿子博始料未及。

《寅时说》剧照

面对完全未知的市场,他做好了赔本的准备。“以前我觉得一部舞剧可能就只有三个月的生命力,没有人愿意一直看一个东西。幸运的是它还能继续走。”

没有语言,只能靠肢体表情达意的艺术门类,舞蹈一直以来是小众而孤独的。随着《舞蹈风暴》等舞蹈综艺的兴起,《永不消逝的电波》《只此青绿》等优质舞剧在春晚等平台亮相,舞蹈开始被大众所接受。作为东方卫视《舞者》的亚军获得者,耿子博也是这股浪潮中的受益者。

“我们有一句行话,拿最少的钱,吃最多的苦。舞者需要把自己身体磨砺到极致才能表达更高的艺术价值。但过去,大多只能站在歌手后头当伴舞。”耿子博告诉第一财经。

这两年,舞剧正在走向更广泛的观众群。侯莹、陶冶、谢欣等舞者创立了风格各异的舞团,丰富着舞蹈行业的面貌。一如前辈,中国舞出身的耿子博,受到现代舞思潮冲击,希望在传统文化和现当代舞蹈交汇中,探索出一条新的路。

入驻亚洲大厦

三十岁这一年,耿子博创立了舞团子曰舞乐,这在他看来已经是“十足的勇气”。他根本没有想过能够拥有自己的舞蹈剧场。尽管这是他的梦想,他总觉得这应该是四十岁以后的事。按照前辈的创业经历,创立舞团之后通常是先招募演员,排练作品,联系剧场演出,再到各个城市巡演。

“这是突然间降临到我头上的机会。”耿子博的一个话剧朋友在亚洲大厦有了自己的剧场,向《寅时说》后来的联合出品方亚华湖院线推荐了耿子博,交流之后,双方一拍即合。亚洲大厦星空间这样的小剧场,成为孵化先锋作品的容器,拉近创作者和观众的距离。当舞蹈艺术与最新的潮流交融,令过去的“不可能”变成现实。

不过,当他看到这个不足200平方米的空间时,瞬间“崩溃了”,“我理想中的剧场是层高挑高的,开阔的,平整的舞台。这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在星空间5号被改造成山眠剧场之前,这里是一间被分成七八间教室的培训机构,宽度大约四步,层高最矮处仅2.8米,“跳起来可能会撞上去。”

耿子博转念想,没有人做,他可以试试。一个在心中酝酿许久的故事渐渐有了轮廓。《寅时说》的灵感之源是“鸿门宴”,“鸿门宴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宴会,进来之后是压抑的。”层高的局限恰恰是是鸿门宴所需的压抑感,“观众进入剧场后能感受到这种压抑,每个人都是历史的见证者,看见刘邦如何从鸿门宴中苟且出来,成了王。”

可以说,《寅时说》是一个为“星空间5号”量身定制的作品。195平方米的空间根据剧情和演绎的需要被分为宫阙区、落叶区、树林区:“宫阙区是一块木头一块木头通过榫卯的方式拼接起来的。我们想让观众看到中国传统的建筑,古马车、石雕,感受最原始最本质的文化。他们闻到的香、看到的灯、感受到的氛围都是有归属感的。”

杨晓雨觉得,《寅时说》并不是一个主要讲故事的舞剧:“你不一定能说清楚每段是什么意思,但能清晰感受到它所传递的情绪和表达的意境。”

前所未有的舞台

环境式舞剧在小剧场驻演,对于创作者、舞者乃至观众来说,几乎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对于耿子博来说,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平衡商业与艺术。

“我不想放弃任何人。选材上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刘邦本身具有足够强烈的戏剧性。上半场相对安静,更具仪式感,下半场与时下年轻人喜欢的电音结合。”耿子博觉得,但凡《寅时说》能在瞬间引发某个观众的共情和思考,就足够了。

新型的观演关系,也对舞者的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仅要求肢体,还要求舞者对表情的管理,考验舞者对所饰演角色有没有真正入心。这样近的距离,一个眼神变化,甚至睫毛颤动,观众都可以看得非常清晰。场上只有三个人,你无处可藏。”

子曰舞乐的签约演员是从众多报名者中筛选出来的优秀舞者,他们过去没有一个在院团中担任主角,都是群舞演员:“每个舞者心中都有在聚光灯下跳舞的梦。跳伴舞,是生计所迫。”包括耿子博自己在内,对所有人而言,这种体验都是新鲜的,“原来舞者还可以在这样的空间里,和观众这样近的距离去跳舞。”

《寅时说》剧照

然而,高强度的驻场演出,还是给舞团带来了困扰。“第一个月结束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想,还要继续吗?因为演员非常累,一段时间后进入疲惫期,开始受伤。”子曰舞乐创始人、《寅时说》制作人王乐坦言,那时候,观众的反馈给予舞者和舞团坚持下去的力量。她常听到观众说,《寅时说》和这栋楼里其他剧都不一样。

许莹莹是亚洲大厦的常客,刷了几部热门音乐剧,这是她第一次看舞剧。在她看来,作为舞剧入门,试探一下自己能不能接受这种形式,《寅时说》性价比挺高的:“还不错,让我对看舞剧这件事有点信心了。”

“观众的反馈对我们来说就是往上冲的力量。”这是过去他们很少体验到的,王乐印象中,过去一些舞剧在其他地方的演出,有时候观众是惠民票进来的,也就是送票:“在剧场里打鼾、吃瓜子、玩手机、盗摄,对于剧场和演出本身并不抱十分的期待。今天这样的环境里,观众为了来看这个戏,认真遵守规则,尊重剧场,尊重舞者。这份尊重是我们坚持下去的契机,来自于我们从未见过的这样支持舞蹈的观众。”

当舞者拥有粉丝

小剧场的浪潮从上海辐射全国。最近,《寅时说》也收到来自各地的驻演邀约。不过,耿子博和王乐都觉得这件事需要慎重。

在耿子博看来,首先它发生在上海,有观众群:“一个城市经过多年沉淀,通过那么多的剧培养观众走进剧场买票看戏的习惯。亚洲大厦小剧场模式成为坐标,在我们进入之前,它就已经积累了很多的粉丝,有观众流量和关注度,我只是在恰巧的时间进来。这是幸运。”

耿子博在《寅时说》

“我们常常开玩笑说亚洲大厦是宇宙中心。宇宙中心是有魔力的,让人觉得周末来这里解乏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有些观众上班很累,有的还带着电脑在门口工作,然后进来跟刘邦一起哭。想起今天上班,和刘邦一起在被构陷的愤怒里一去不返。”王乐说。

在亚洲大厦的氛围里,《寅时说》作为舞蹈剧场作品,和音乐剧、话剧一样,演员开始有了自己的粉丝。王乐介绍,舞者首演场结束后,当天就会有粉丝给演员在微博建超话。这是传统舞剧圈很少见的。近几年舞蹈综艺频出,舞蹈明星的概念兴起,加上亚洲大厦热门音乐剧的驻演,将音乐剧方向的观众引流到了舞剧,也将音乐剧的追星模式带到了舞剧圈。舞者们也开始有粉丝求签名、合影。在这里,传统的艺术门类与新的潮流碰撞。“这种潮流不是我们建成的,而是这栋楼赋予我们的。”王乐说。

长期处于无闻状态的舞者站在了聚光灯下,拥有了喜欢他们的观众,这对舞者或者舞蹈行业而言也是一种推动。在耿子博的设想中,舞者明星化未尝不可,这也将是舞团未来发展的方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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