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涛：建议发行特别国债至少1万亿元

二季度经济下行明显，季度环比下降10%，主要受疫情影响大。我们一直在观察跟踪一些高频数据，包括整车货运率、港口吞吐量、日均钢铁粗钢生产、30城房地产销售、汽车销售、百城拥堵指数、地铁客运量、人员流动指数等。有两个合成指数，一是从投资和生产端来观察，另一个是从消费和服务端观察。

总体可以看出，4月中旬是经济活动最差的时候，4月下旬有一些恢复性反弹，尤其从5月份开始，6月非常明显，6月最亮眼的除了港口继续好转之外，房地产销售和汽车销售也明显反弹，这与稳增长政策明显有关。

4月底以来有反弹，但没有全部恢复。生产端明显快于生活端，投资端明显快于消费端。汽车零部件供应中断得到缓解，刺激汽车消费措施出台；港口方面，陆路转水运，通过陆转水变成水转水，这些措施使得外贸方面的供应链情况得到明显恢复；基建方面政策发力，提前专项债、提前加速批准基建项目等，都使得基建投资有明显反弹。疫情端管理，上海等城市取消了静态管理或者一些限制措施。

从整体情况看，除了港口汽车销售出现正增长，其他很多方面虽然有恢复，但比去年同期还要差一些。

房地产复苏未继，下行压力再度加大。房地产从去年年底政策松动以来，今年2月底3月初出现了一些反弹迹象。销售新开工都有所好转，但因为疫情关系，4~5月下行压力继续加大，销售面积4月份下降40%多。4月份以来，房地产政策继续松动，包括对开发商贷款加大了支持力度、按揭利率下调、按揭批准加快，同时上百个城市限购松动、降低限制或者取消限购。

虽然政策在松动，但经济下行，出行受限，收入和信心受到打击，开发商现金流出现大幅下降。在这种情况下，稳房地产政策的效果非常有限。6月中，房地产大幅反弹，这和一次性网签、之前因为出行受限一些积累需求得到释放有关。6月份全国房地产住宅销售面积下降了22%，比4月份下降42%有明显好转，但7月份掉头向下，30城数据从6月中下旬的同比上涨变成同比下降40%。房地产情况迅速再度恶化，之前的反弹似乎有昙花一现的迹象。

对下半年怎么看，我有几点观察和展望。

1、防疫措施更加精准优化，对出行生产的影响可能会逐步减少，生产和生活会继续有恢复性反弹。但这个过程会非常不平坦。7月上旬不仅房地产销售掉头向下明显，整车货运率下降幅度也开始扩大，地铁扩运量比6月中下旬开始下降，港口情况也不是特别理想。所以，复苏反弹之路不会特别平坦，三季度反弹力度也会受到一定制约。

2、房地产和基建。稳增长措施会逐渐发挥影响，尤其是基建下半年增长预期会达到10%以上，但房地产需要有进一步的稳定措施。假设目前销售和新开工情况不继续恶化，我们预测今年销售面积可能下降20%左右，新开工面积下降30%或以上。

3、下半年另一个下行压力是全球经济放缓。基准预测下半年欧洲和美国经济都会放缓，经济衰退的概率也在增加，尤其美联储和其他央行会采取比较激进的紧缩政策，进一步加大衰退风险。加上俄乌冲突，欧洲下半年面临俄罗斯是否会掐断天然气供应，或者欧洲未雨绸缪自我限制从俄罗斯的天然气进口，这都会对欧洲经济带来影响。欧洲是我国出口最大市场，这将对我国出口带来一定的下行压力。虽然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过去几个月有所贬值，但因为强劲美元、其他货币大幅贬值，人民币有效汇率已经在106的水平，比去年平均水平是升值的。所以，下半年出口增长可能也就是中低个位数的水平（以美元计价）。

考虑到形势在快速变化，有几个方面的政策建议：

1、各地在执行疫情防控政策上要更加精准有效，降低对生活对经济的影响。

2、宏观稳增长政策，下半年需要继续加强发力。

财政要加强发力。上半年虽然3.6万亿元地方专项债发了差不多90%，比去年上半年增加了2.5万亿元的发行额度，并提前拨款，加大退税，看起来财政很激进。但地方财政收入下降，加上卖地收入下降，比起今年的预算来说，上半年新增融资缺口达到了2.7万亿元。现在的财政支持力度肯定是不够的。

建议发行特别国债至少1万亿元，最好有2万亿元额度。要直接刺激消费，建议补贴中低收入人群的消费。目前能够比较快见效的仍然是基建，要加大基建投资力度。

货币政策方面，需要适度宽松，加大流动性供给，维持信贷增速。虽然下半年CPI会因为基数原因、食品价格原因有一些明显上升，可能平均在3%左右，但不必担心通胀风险。货币政策要考虑如何降低融资成本和保持流动性稳定宽松，保持信贷稳速增长。

房地产有断供断贷的情况，虽然静态分析对银行和金融系统影响不太大，但是政策决策者要从全局考虑，最大的影响是房地产的信心问题，如果这个情况不迅速控制，银行可能对按揭贷款和开发商贷款都出现惜贷的情况，开发商现金流也会进一步恶化，保交房保生产会出现非常大的压力，购房人会更加犹豫要不要买房。

所以，房地产政策需要出台一些非常措施，迅速把情况稳定下来。有人讲预售方式的改变等，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稳定信心，就像房子着火怎么救火，而不是考虑结构推倒重来。房地产对经济全局的影响，是通过信心、产业链、供应链产生的影响，需要整体做出判断和政策应对，否则下半年经济复苏可能面临非常大的挑战。

（作者系瑞银亚洲经济研究主管，首席中国经济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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