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城事｜武夷路和利西路：上海老街区成秘境探索目的地

【编者按】生活在城市的我们，享受城市的生活方式，追逐新鲜潮流，又时而怀旧，津津乐道过去的事。城市变化太快，太多的力量交织在一起，改变着每一条街道，每一个社区。

第一财经推出“行走城事”专栏，从记者实地漫步视角描述城市，集纳城市观察者的声音，体验历史变迁与城市更新。大家一起，用脚步、交谈和文字，探索城市变化的原因和未来的可能性。

在工作日周一的下午，一对新人在上海长宁区的武夷路拍婚纱照。这条有老房子、有“烟火气”的林荫道，逐渐开始吸引年轻人的关注。怎样能成为网红，“出圈”？怎样能在吸引游客与提高居民宜居水平之间实现平衡？很多街区都在探索。武夷路、利西路正在引发越来越多的关注，或许它们的例子能激发一些思考。

城市更新不只是创造打卡点

“武夷路两边有茂盛的梧桐树，有建于各个年代的花园洋房。没有淮海路那么华丽，没有‘巨富长’那么‘小资’，但这里是我来上海十多年见过的‘最上海’的一条路。”武夷路的小店业者阿林，与伙伴一起在这里经营咖啡馆和酒吧，非常喜欢这里浓厚的社区质感。“武夷路不宽，有时候你会看到，街两边的人打招呼之后，甚至就这样隔着马路聊起天来。”

阿林来自新疆博尔塔拉，在上海读完大学并工作了8年之后，她在金陵东路外滩开了个咖啡馆。初次创业一年半，遭遇店铺拆迁，之后被现在的合作伙伴titi拉上，加入了她在武夷路开的咖啡馆，也就是现在颇有人气的“社区店”Before Sunset Coffee。

这家小小的咖啡馆才10平方米，但市口好，离人流量大的定西路路口和Mix320园区都仅有几十米，加上亲民的价格和不错的味道，来往的咖啡客和居民很认可。

“这里给我的整体感觉就是非常生活化，走来走去的都是社区居民。”开店3年多以后，阿林对走在武夷路上的人有很多观察，“跟市中心不太一样，也有外国人和很潮的年轻人，但基本也是居住或工作在这里的。叔叔阿姨和‘小哥哥小姐姐’都会来我们店‘打卡’。”

附近空间体量比较大的园区Mix320开业已大半年，里面也有几家咖啡馆，对Before Sunset Coffee似乎影响不大，Titi和阿林也入驻了，开了一家酒吧，开启了“早C晚A”（早喝咖啡晚喝酒）的生意。

在长宁区政府的开发策略层面，武夷路的主题是“静雅武夷”。近年来街道两旁先后启动了多处城市更新项目，这并未改变街区安静、慢节奏的气质。街区“网红化”是城市更新容易带来的一种结果，这也许对商业氛围有利，但在一些地方，激增的流量和游客可能对原有的生活氛围、商业气质和文化意蕴形成冲击。

上海近年人气很高的愚园路艺术街区和上生·新所园区，都与武夷路相隔仅几百米，竞争对手近在眼前。武夷路自身是一条文保建筑密布的道路，更多依靠“毛细血管”般的支路、巷弄与周边街区联系。想吸引人流量，挑战不小，做出自己的“味道”更加可行，对小店来说也是更温润的土壤。

城市设计师、Jane’s Walk发起人王璎珞刚刚组织了一场以武夷路为观察对象的城市漫步，她告诉第一财经，街区地理特征是能带出武夷路趣味的亮点。“既有梧桐树，又有葱油饼，有小资情调，也有市井气。街道界面有进有退，沿路有商业街面，又有垂直的小巷弄，是一条可以慢慢‘兜兜’的马路。”她期待现有的几块城市更新项目完工后，逛游体验会更丰富。

市中心秘境探索的乐趣更大

与武夷路平行、在它北面百米距离的利西路，因为窄而弯曲且有着丰富的历史故事，深受城市漫步达人的推崇，也是近年“海派城市考古”的热点。

利西路仅700多米长，全程都只有几米宽，沿途以老旧居民区为主，几处老房大宅“深藏不露”，看上去很神秘。

经常在上海各处街区逛游的播客创作者王越洲告诉第一财经，“利西路既有‘郭四小姐的故事和八卦’，也有李鸿章母住宅这种实体可看，路的空间结构上，比较符合受众对‘秘境’的期望。”

“郭四小姐”也就是郭婉莹，她的父亲是老上海知名商场永安百货公司的创始人郭标。北欧风格的郭氏旧宅，见证了郭婉莹从衣食无忧的大家闺秀变成自食其力、顽强支撑全家人生活的经历。

李鸿章母住宅在郭氏住宅对面，位于利西路44号，是建于1889年的一栋2层塔形八角楼，因为形状特殊，吸引了不少历史爱好者前去探索，其实际建成时间晚于李母去世时间（1882年）的问题，也在社交网络上颇有讨论热度。

在上海实现了职业巅峰成就的建筑师邬达克，也曾经住在利西路。整整100年前，他携新婚妻子搬进利西路17号，可惜这处宅子没能保存下来。很多当年和邬达克想法差不多的外国人，都在武夷路、利西路这片最贴近原法租界的“越界筑路”地区生活过，或把主要的娱乐社交生活圈放在这里。

这些老建筑的存在，给利西路下了一个“定义”，经过百年的时间，周边自然形成了复杂但自由的房屋格局，超过4层的建筑很少，街道肌理总体上保存较好。房子老、租金低，位置却相对比较靠市中心，利西路一度形成了租户多、小店多、氛围宽松的社区。

从15分钟生活圈的尺度来观察，住在利西路上的人也需要在武夷路、愚园路、定西路、江苏路解决一些生活消费需要。走到武康路，也才一两公里，可以形成漫步逛游线路。

王越洲认为，在武夷路、利西路历史底蕴的基础上，逛一逛社区居民生活圈里的小店，再观察周边的城市更新，品味“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巧思，会更有意思。

利西路102号的咖啡馆Café on air，开在一家微型园区的一楼，绿色的店门非常显眼。看上去是典型的社区店，其实是曾有多家分店的知名品牌，在社交网络上被回头客评价为“最合适的工作咖啡馆之一”。

一步之遥的利西路152号园区，最近开了一家复合文化空间Bottle Dream Basecamp，在500平方米的场地里布置了展览、阅读、观影、自习、科普、菜园等多种功能，开门一个多月以来，已经有不少达人潮人前来打卡关注。

王璎珞也参与了Bottle Dream发起的社会创新项目“打开城市想象力”，并以此为一部分机缘，策划了Jane's Walk武夷路城市漫步，阿林是她请来为大家介绍武夷路生活体验的嘉宾之一。

长远来看，武夷路、利西路这样的街区，维持“闹中取静”的氛围，既有利于居民生活、逛游者探索，也使商户可以在更稳定的社区氛围中长久地运营下去，并包容、支持更多的创新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