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NISA促个人资产从储蓄转投资，助力日本股市

2024年的日本股市，开门便乘着2023年的牛势连涨6个交易日，自1月9日东京证交所日经平均指数涨触泡沫经济时的最高值（1989年12月29日的33915点）后，连续6个交易日创1990年3月泡沫经济破灭以来的新高，并于1月15日一度突破36000点，报收35901.79点，6个交易日涨约2600点。无论是涨幅还是涨速，都远远超出业内人士和机构的预测。

日本股市有这样的“格言”：“卯跳，辰巳天井（高位）”。意思是说，卯兔年跳高之后，辰龙年和巳蛇年将创新高。基于卯兔年东京证交所日经平均指数“跳”的表现和日本国内外的各种利好题材，在“格言”的鼓舞下，各大券商纷纷预测2024这个辰龙年将是大牛市，并突破泡沫经济破灭以来的新高。

在各种利好题材中，新NISA对于个人金融资产由储蓄转向投资、助力股市的作用为各家所公认。

NISA是日本政府参照英国的一种个人投资免税制度，演变为具有日本特色的小额投资免税制度。通常在日本投资获利，利润部分则需要交纳29%的税金。NISA制度建立后，在NISA账户里投资获利可以享受免税。

NISA制度始建于2014年1月，分为成长型的一般NISA和投资信托型的積立NISA（日语積立的意思是零存，可日添亦可月添）。

一般NISA每年成长投资额度上限为120万日元（1万日元约合人民币486元），免税期为5年，5年间投资本利累计600万日元所获利可享受免税。

積立NISA每年零存小额投资额度上限为40万日元,免税期为20年，20年间投资本利累计800万日元所获利可享受免税。

NISA从2024年1月1日转型为新NISA。与前两种投资免税制度相比，新NISA的成长型投资额度上限和零存小额投资额度上限分别扩限至240万日元和120万日元，看点是免税期不设限。另外，与前两者不认可一旦解约或卖出再度利用该额度相比，新NISA允许在投资本利1800万日元额度内复次买卖，无论获利与否均无需纳税。

关于投资对象，積立NISA只被限定为投资信托，而新NISA可投资股票以及股票类投资信托，投资股票所得分红、卖出获利均可享受免税。

日本政府从2001年就采取措施鼓励民众将个人金融资产由储蓄转向投资，但效果甚微。20多年来现金以及储蓄在个人金融资产中所占比率依然呈上升势头。

日本央行发表的“资金循环统计”显示，截至2023年3月末，日本的家庭金融资产总额为2043万亿日元，创历史新高。其中现金+储蓄为1107万亿日元，占比54.2%，股票占比12.9%，投资信托占比4.8%。可见占比半数以上的现金以及储蓄转入投资的空间和潜力巨大。

日本政府于2022年11月28日出台了“资产收入倍增计划”，决定将NISA转型为新NISA，提出5年内将股票和基金等投资额翻倍的目标。即NISA的总账户数和用户投资额分别达到3400万个和56万亿日元。2023年度税制修改大纲决定新NISA制度的免税期永久化，并扩大了免税投资额度。

由此可见，“资产收入倍增计划”以及新NISA的措施力度空前，旨在促使个人金融资产更多地转向投资，以此增加家庭收入。

日本的业内人士有这样的计算：1107万亿日元中的5%（55万亿）流入股市，那么，仅从东京证交所主板市场2023年7月18日的市值（805.72万亿日元）看，其所产生的推高作用将是巨大且具冲击性的，投资者亦可从中获利。

以上简单介绍的新NISA投资免税获利模式，对于普通个人投资者而言，不失为既方便操作、又能安全获利的投资制度，颇具诱惑力，因此广为日本民众关注。

而日本各大银行、券商以及网络券商的相关行动，亦可见新NISA对于个人金融资产由储蓄转投资产生着促进作用，自然成为股市的利好题材。

瑞穗银行于去年下半年将客户等待区改造成“NISA咖啡”，每天下班来咨询的30~50岁年龄段的上班族使这里座无虚席。

SBI证券在去年8~10月的3个月间新增开账户达到45.47万个。

面对普通个人投资者加速开户利用新NISA投资的势头，日本证券协会的森田会长呼吁要加强金融教育，目前日本“接受过金融经济教育的国民只占7%，今后要将这个比例提高到30%、40%甚至50%”。

普通个人投资者之所以热心新NISA，一个重要原因是，希望使自己的金融资产保本、升值，以备养老之用。

财团法人“百十四经济研究所”于去年8月在香川县对20~64岁的男女民众进行的民调结果显示，95%以上的受访者对于老后感到不安，认为“生活资金不充足”的受访者占88%。因此，回答最多的是，“为老后积攒资金和运用资产”。

该研究所通过此次民调得出这样的结论：“未来的物价呈上涨趋势，老后资金的困难随之增加。因此，希望在年轻时掌握投资技巧。”

这个民调虽然不是全国范围，但养老金的问题具有普遍性。去年不断高企的物价以及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期，使个人金融资产持有者痛感可支配资产在缩水，担心养老金贬值。因此，欲利用新NISA便利、安全的投资方式来积累、保值、增值养老金。所以，该研究所的结论也具有普遍意义。

从以上可见，日本政府通过转型新NISA促进个人金融资产更多地转向投资以增加家庭收入的初衷是好的，普通个人投资者利用新NISA获利，使资产保值、增值，以备养老之需的愿望也是好的。但是，如果初衷和愿望被现实扭曲，那么将产生悖离效果。

目前，日本股市的预期力量强劲：基于对“春斗”加薪、日本央行调整金融政策、日本经济持续向好、企业扩大盈利、美联储调息等的利好预期，在新NISA只赚不赔的“保护伞”下，普通个人投资者很容易受到鼓舞“跟风”奔向股市。

但是，预期终究是预期，当饱满的预期被骨感的现实戳破，哪怕戳漏一点，将是何种情景，历史上有过许多教训，不必赘述。

1月16日，东京证交所日经平均指数结束6连涨，比前一交易日下跌282.61日元，报收35619.18点，至18日3连跌。业内认为这是冲高后的调整性下跌。

日本东京工商调查公司1月15日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企业破产数达到8690家，比上一年增加35.2%，连续两年增加，增幅创1992年以来的新高，且自2019年以来首次超过8000家。

1月12日，日本政府金融厅依据“金融商品交易法”，向日本最大的网络券商——SBI证券发出停止部分业务命令和业务改善命令，期限为1周，原因是IPO品牌上市之日的诱导接盘。

以上3个事件没有或不足以形成对股市的重大影响，但上述那些利好预期哪怕一个出现问题，却都可能对股市产生重大冲击。

已经有日本舆论在质疑当前的股市，“现在的日本股价只是来自对日本经济的‘期待感’，市场人士有这样的担忧，即当加薪未达到期待的幅度、当各项预期未能实现时，股价有暴跌的风险”。因此，一方面相信普通个人投资者的理性，更多地了解投资方面的知识和风险，避免“跟风”；另一方面期待政府的经济政策和措施进一步加大发展实体经济的力度，为股市健康发展筑牢基础。

仅仅依靠预期的股市是脆弱的，脱离实体经济支持的牛市是虚高的，经受不住冲击。

（作者系法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