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宽利用外资渠道，推进上海高水平对外开放

外商投资是推动上海经济繁荣发展的重要力量，通过持续营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进一步拓宽利用外资渠道，有助于上海高水平对外开放。

近期上海吸引外资存在的主要问题

1.发达国家的行政干预与国内的区域竞争加速了上海外资流出。

部分国家正在强力推进制造业回流。从全球视角来看，以欧美为代表的发达国家和地区正在强力推进制造业回流，以应对国内产业空心化带来的供应链中断、就业等发展困境，其中部分国家不惜以行政手段胁迫产业回流或“近岸、友岸外包”，希望将原先的“世界工厂”变成仅仅是专门针对中国本土市场的生产基地。

外资流出正在从制造业延伸至配套服务业。从趋势上看，外迁企业逐渐从加工、组装企业向上游的研发基地和下游的配套咨询、法务和金融等行业延伸，形势日益严峻。例如，2023年4月苹果的代工厂昌硕科技部分搬迁。

国内的区域间存量博弈日益激烈。从2023年1~11月实际利用外资金额来看，杭州排名全国第三，宁波同比增速也达19.1%，广州新设外商投资企业达到了5958家。

2.快速上涨的企业运营成本降低了上海对外资的吸引力。

外籍人员在沪生活成本相对较高。上海的城市生活成本位居世界前列。根据美世公司发布的全球城市生活成本排行榜，香港、新加坡和苏黎世分别为全球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上海列第12位，超过了美国的旧金山、波士顿，韩国的首尔和日本的东京。

外籍人员的社保成本增加。按照上海市人社局对在线咨询问题的回复，由于沪人社养发[2009]38号文已经失效，在沪工作的外籍人员需要开始缴纳社保，增加了外派人员用工成本。

较大的峰谷电价价差影响对电价敏感的资本选址。对比全国2023年12月工商业用户电价，上海市的峰谷电价差最大，达到了1.6994元/kWh，居全国首位，而周边的浙江为1.2元/kWh，安徽、江苏为0.9元/kWh左右，内陆的青海、宁夏等地区不到0.5元/kWh。与其他国家相比，我国居民电价偏低，工商业电价偏高。较大的工业峰谷电价价差会促使对电价敏感的企业如数字经济，迁移至内陆或者周边低电价国家。

3.国内出台的政策规则有待进一步完善。

新出台的《外商投资法》虽然设置了5年过渡期，但是相关的法律文件需要调整，加上配套政策有待完善，对中外合作和中外合资的组织形式以及内部治理可能会产生较大影响。例如，《外商投资法》规定与相关要求不符的外资企业需要在5年过渡期内完成最高权力机构、董事产生方式、议事表决机制等转变。《外商投资法》的内容更多是一种框架性、原则性的规定，相关配套的法规和实施条例尚未出台完善，给协议控制架构（VIE）外资的监管、安全审查方面和阻断外国法律等方面造成了新的法律适用问题。

2022年7月财政部国库司发布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采购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第三章第二十三条规定，除在中国境内无法获取或者无法以合理的商业条件获取外，政府采购应当采购本国货物、工程和服务。中国境内生产产品达到规定的附加值比例等条件的，应当在政府采购活动中享受评审优惠。根据政府采购网公布的上海市政府采购数据和“企查查”网站信息，2022年上海政府采购中，1899家（次）中标供应商单位中外商投资企业（含中外合资、独资）约为143家（次），占比约7.53%，在以采购促外资国产化方面还有较大空间。

对外资限制进入行业有待进一步放开。以游戏产业为例，上海目前已经吸引了超过25家海外游戏大厂的入驻。但是根据《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21年版）》，网络出版服务及互联网文化经营均属于禁止外商投资的项目，由于禁止外资公司在内地运营、出版游戏，在沪海外游戏大厂大部分只能从事游戏开发（软件开发和技术服务）外包业务。

各国吸引外资的经验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综合日本、韩国和新加坡等国吸引外资的经验，上海吸引外资可以从中获得可借鉴的启示，具体如下：

1.放宽外籍雇员限制，降低个人所得税率。

日本大幅放宽投资经营签证条件，无需设立办公场所、无需定额出资，便可获得居留日本2年的签证。

韩国为吸引优秀外籍员工，专门设立外籍员工特殊税收待遇。外国雇员首次在韩国提供服务之日起五年内在韩国服务所获得的工资和薪金按19%单一比例税率计算。外国工程师获得的薪金，减征50%的所得税，对材料、零部件和设备领域的外国工程师三年内减征70%的所得税，三年后减半征收。

2.提供大幅长效的企业所得税优惠，并给予追加投资特别优待。

越南为了吸引外资提供了超长周期的企业所得税优惠。越南企业所得税税率一般为20%。外国新投资于越南经济区或高科技区可享受“四免九减半”且自获得利润第一年度起15年内10%优惠税率。企业扩大投资，金额超过200亿越南盾（约600万人民币），带来的增收部分可享受新增项目优惠税率和时长。

3.加大新兴产业的知识产权保护。

2019年开始新加坡政府实施人工智能专利优先计划，加快人工智能相关专利申请的授权工作，推动数字经济转变，为需要将人工智能产品快速投入全球市场的创新企业提供支持。

4.针对外资设立总部和金融中心推出针对性税收优惠。

新加坡正常企业所得税税率为17%。外资在新加坡建立总部可享受免税、5%或10%的优惠税率，优惠幅度取决于新加坡总部在集团中的重要性。

为鼓励外资设立金融和财资中心（FTC），若企业将新加坡作为其地区内的集团企业财务管理活动中心，向核准的集团内部公司提供服务，可享受8%的优惠税率。为鼓励外资金融机构在新加坡境内设立高增长和高附加值的金融部门企业，企业所得可享受5%、10%、12%或13.5%的优惠税率。

拓宽利用外资渠道，积极推动高水平开放的可行思路

1.以建立良好产业生态为抓手吸引外资流入上海腹地。

深入对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和《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高标准经贸规则，加强改革集成创新力度，为外资企业发展打造高辨识度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针对外商投资设立企业总部、金融中心尤其是追加投资的，按照其总部类别、重要性，推出特别税收优惠，延长减免税期限。

外资招商可与“稳链补链强链”相结合，围绕重点产业企业，从研发孵化到生产落地提前形成上下游周边全生态系统化的招商布局，从研发、试验、规模生产直到总部办公等，开展市内空间资源的规划重组。对重点产业进行国内供应链产业链摸底，顺藤摸瓜以点带面、以重点企业为突破口引导产业链在上海完整布局。

以构建重点产业生态为目标，开展外资产业配套、服务的系统性构建。以生物医药产业为例，扩大生物医药“白名单”制度应用试点，持续放大政策效应，鼓励外商投资企业依法在境内开展境外已上市细胞和基因治疗药品临床试验，对已上市境外转移至境内生产的药品上市注册申请程序优化政策率先推广应用。

2.通过持续的要素市场改革来降低企业运营成本。

进一步出台明细规则，降低外籍雇员入境门槛，设立关键领域外籍员工特殊税收待遇。明确上海的非永居外籍人员是否可以自主选择在沪缴纳社保或者可选择部分参保项目，给予在沪外籍人员更多的选择自主权，降低外派单位的人事派遣成本。

实行产业差别化的电力阶梯价格。按照《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2022年版）》，除了土地供应以外，围绕集成电路、生物医药、人工智能三大先导产业和电子信息、生命健康、汽车、高端装备、先进材料、时尚消费品六大重点产业以及新赛道产业和未来产业，按照行业电力价格敏感性差异，进一步优化差别电价政策。例如，对于集成电路等电力价格敏感行业，横向对比国内部分地区电价水平，适当调整峰谷用电价格。

加快完善人工智能等领域的专利保护。健全基因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领域新业态和关键核心技术等领域专利审查标准。进一步提升重点领域专利快速审查与确权服务，压缩专利审查周期。完善重点领域知识产权的涉外保护、快速维权和海外维权体系。

3.加快推进上海建设利用外资的制度高地。

争取中央的先行先试政策支持，以上海地方立法填补部分政策空白，稳定外商投资预期。通过自贸试验区及临港新片区先行先试优势，出台针对外商投资股权结构、公司架构等方面的特殊政策。例如，对于外资普遍采用的VIE股权结构，开展针对性的配套政策设计，在《外商投资法》框架下，打造国内外商投资的制度高地。

开展本市公共采购中外资占比情况统计，对本市范围内地方采购中的外商限制进行清理规范，切实保障外商平等参与政府采购。

围绕上海3+6产业、新赛道和未来产业，在自贸试验区及临港新片区逐步扩大开放领域，对于数字产业、文化产业等，逐步适当放开限制。结合上海当前的外资经济结构及未来发展方向，制定并发布制度型开放领域清单时间表，吸引外资提前布局，稳定投资预期。

（吴一平系上海财经大学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特聘研究员，蔡丞系浙江财经大学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