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界期待更多政策工具提振消费，提升居民收入应提高“三个比重”

时至年中，市场关于下半年经济形势的讨论增多，第一财经记者综合各方观点看，在消费这架“马车”的加持下，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累计增速达到5.2%左右的可能性较高。

业内专家认为，下半年外贸环境仍存不确定性，依然要以扩大内需为核心政策导向，培育更多增长动能和内生动力，丰富提升消费的政策工具。

粤开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罗志恒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可考虑优化假期安排，如增加下半年假期、优化调休规则、落实带薪休假制度来助力服务消费恢复。

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王一鸣日前在北京举行的中国人民大学中国宏观经济论坛上表示，消费是收入的函数，着力提高居民收入对提升消费非常重要，“具体是要提高三个比重，即财政支出用于公共服务和民生的比重；居民消费占总需求的比重；居民可支配收入占国民经济的比重。”

（游客在河北省正定县小商品夜市品尝美食。新华社图）

提振消费需有更多政策工具

今年上半年，我国经济运行总体平稳，部分指标好于预期，顶住了压力，显示出较好韧性。综合目前各方观点看，上半年GDP累计增速达到5.2%左右的可能性较高。

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最新数据来看，5月份工业生产、出口、投资增速略有放缓，消费在以旧换新政策、假期增加和电商促销提前等因素共同拉动下，超预期增长，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当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6.4%，比上月加快1.3个百分点，创2024年初以来的最高水平。

刚刚过去的5月，“以旧换新”等政策支持与“6·18”购物节的提前启动形成合力，共同推动了5月社零的快速增长。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5月限额以上单位家用电器和音像器材类、通讯器材类、文化办公用品类、家具类商品零售额分别增长53.0%、33.0%、30.5%、25.6%。

目前市场担心这些驱动5月消费增长的因素，会透支6月消费。中信建投研报预计，6月社零环比或明显转弱，同比在基数走低影响下预计小幅放缓。其中最为关键的国补或由于5月消耗资金速度较快，进入6月以来部分地区资金未能有效接续。

好消息是，近期有关部门表示，消费品以旧换新加力扩围政策没有变化，补贴资金使用进度符合预期，第三、四季度中央资金将陆续下达。今年1月和4月已分别下达两批共计1620亿元中央资金，支持地方做好一、二季度消费品以旧换新工作。后续还将有1380亿元中央资金在三、四季度分批有序下达。

对于下半年应该如何更有效地拉动消费，使其成为经济增长新引擎，不少专家学者期待，国家能出台更多政策工具。

罗志恒表示，考虑到中国劳动者工时偏长、假期不足，且当前经济已从供给不足进入到了需求不足阶段，可考虑优化假期安排，如增加下半年假期、优化调休规则、落实带薪休假制度来助力服务消费恢复。

工作时间较长、实际休假时间较短，让文旅等服务消费往往在春节、国庆等假期“爆发式”集中释放，季节性波动过强，给交通基础设施和服务供给带来较大压力和挑战。罗志恒认为，优化法定假期安排、适度增加法定假期，不仅可以直接提振服务消费，还可以有效平滑服务消费波动，缓解资源调度压力，提升行业整体效率。

王一鸣还指出，扩大内需要政策发力和改革加力相结合。“今年宏观经济政策力度不能说不大，但更为重要的是要把它落到实处，包括确保广义财政支出增速能够大于名义GDP的增速，对总需求形成有效拉动作用。”他说，此外还得加力改革，如加快财税体制改革，这有利于改变地方政府“重投资轻消费”的思维；积极推进价格和工资联动，适当放开部分价格限制，以有效推动工资回升；出台激励措施，支持地方政府加大为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积极提供公共服务等。

居民收入改善是中长期动力

提升居民可支配收入，一直是消费成为新引擎的关键因素。

工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程实日前撰文分析，内需消费有望在2025年下半年迎来更稳健的增长。2025年消费对GDP增长的贡献率有望达到60%以上，稳居经济增长的主引擎地位。短期政策刺激见效迅速，中长期居民收入改善与结构性改革有望推动消费由被动反弹向主动扩张转变，推动内需在中国经济新一轮高质量发展中发挥更加关键的战略作用。

万博新经济研究院院长滕泰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工资性收入是居民可支配收入的主要部分，近年来工资性收入占中国居民可支配收入的比例为55%~57%。要实现居民收入持续增长，工资和劳务性收入的增长是必需的。此外，中国居民的财产性收入仍有很大的增长空间，推动资本市场健康发展是增加居民财产性收入的重要举措。

滕泰建议，为了提高居民可支配收入，下一步应当把降低税负的重点放在个人所得税上，个人所得税仅占财政收入的8.2%，降税对财政收入的总体影响有限，但对居民收入增长影响明显，对推动消费的作用较大。降低个人所得税税负，不仅起征点需要进一步提高，还需要降低个人所得税的税率。

王一鸣认为，消费是收入的函数，要着力提高居民收入，具体是要提高三个比重。即财政支出用于公共服务和民生的比重；居民消费占总需求的比重；居民可支配收入占国民经济的比重。同时，要发力服务消费领域，促进消费与投资的联动，以扭转当前部分服务消费供给缺乏差异性的特征。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副教授邹静娴表示，2024年工资性收入占城镇居民收入约为六成。可以鼓励企业用好用工补贴计划（比如，企业录用应届生、退伍军人等特殊群体，可以领取政府补贴），鼓励企业多招人，同时加强对灵活就业群体的收入保障。在转移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和经营性收入方面，需要完善养老、失业保障、收入分配体系，并帮助企业摆脱低质低价“内卷式”竞争局面，着力提升资本市场的创富效应以及加强企业利润的分红机制。

挖掘服务消费潜力

一季度经济数据显示，服务零售额增长5.0%，挖掘服务消费潜力成为提振消费的又一重要抓手。

政策方面，商务部等九部门4月发布的《服务消费提质惠民行动2025年工作方案》提出了48条举措，覆盖餐饮、旅游、体育赛事及新业态。家政服务消费扩容升级措施同步推出，商务部预计其将成经济回升重要动力。

今年2月，国务院第十二次专题学习指出，要大力促进服务消费，全面提升教育、医疗、文化、体育、旅游、养老、家政服务等领域的供给水平，特别是围绕应对人口老龄化、推动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等重点，加快补齐相应的服务短板。要大力促进科技消费，用好我国应用场景丰富、技术迭代能力强等优势，加快人工智能技术推广，释放人工智能终端产品等消费潜力。

业内专家分析，我国消费市场韧性强、潜力大、活力足，其中，服务消费属于人力密集型行业，且收入分配更偏向于居民端。通过发展服务消费，可以创造出更多就业岗位，进而带来更直接的收入增长和消费改善。要大力发展首发经济、冰雪经济、银发经济等新型服务消费，引领健康、绿色、数字的消费潮流趋势，将更好地满足广大居民更多、更高的消费需求，并创造出更新的消费需求。

除了消费这一经济增长新引擎，重庆市原市长黄奇帆在上述论坛上也建议，“十五五”期间，要着力抓好生产性服务业，培育一批重要产品的链头企业，类似华为、苹果这样的巨头。

生产性服务业又是知识密集、智力密集、人力人才密集的产业。更多地投入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有助于中国减少发展过程中资源要素的投入，推动中国经济全要素生产率的发展。

据介绍，生产性服务业有十个大类，分别是技术开发和创新、物流配套服务、金融服务、检验检测认证服务、绿色低碳服务、数字化服务、销售和售后服务、品牌广告和知识产权服务、会计和法律等专业咨询服务、人才培养和管理服务等。

“中国的生产性服务业，前两年的数据是27%，2024年的数据是31%。现代经济的发展，增速最快的板块是生产性服务业。”他说。

黄奇帆表示，生产性服务业不仅是制造业高科技发展的温床，也是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土壤。生产性服务业还自带光环，是GDP的增长极、独角兽的主要板块，是服务贸易发展的基础，是高端装备附加值最主要的来源，是全要素生产率的组成部分。

黄奇帆认为，在“十五五”期间，我国应该推动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尤其是要抓出一批生产性服务业关联的企业，主要有以下几类：第一类，有50万个中小生产性服务业企业；第二类，要培育一批生产性服务业的50强、500强企业；第三类，要培育一批重要产品的链头企业，类似苹果、华为、微软等巨头；第四类，是产业互联网。

对于中国在扩内需方面的频繁发力，高盛、摩根大通等多家国际金融机构日前也纷纷调高2025年中国经济增速预期。高盛最新发布的研究报告中，上调了中国经济增速预测0.6个百分点；瑞银也上调了0.6个百分点；摩根大通上调了0.7个百分点。他们表示，2024年9月以来，中国出台了一揽子增量政策，产生了积极效果。中国的科技与消费领域蕴含着巨大的增长潜力，正成为吸引全球资本的新磁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