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理事库克缘何被“刑事调查”？专家：这是特朗普的“极限施压”

据报道，当地时间4日，美国司法部已对美联储理事莉萨·库克展开刑事调查，并发出传票，调查其是否在抵押贷款申请中提交了虚假信息。

这是特朗普政府试图罢免其职务的行动升级。据了解此事的美国官员表示，初步审查集中在库克在密歇根州安娜堡和亚特兰大的房产上。

此前，美国总统特朗普任命的联邦住房金融局局长比尔·普尔特曾两次提起刑事指控，公开指控库克“伪造银行文件和房产记录以获取更优惠的贷款条件，可能构成抵押贷款欺诈”。司法部随后启动了这项调查。

英国杜伦大学法学院副院长、跨国法教授兼全球政策研究所联合主任杜明教授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特朗普方面的此次行为同其在贸易谈判中的极限施压策略如出一辙。

他对记者表示，此次特朗普政府方面看到库克方面表现坚毅，决定手段迅速升级，这样的策略在考验库克一方的心理承受能力和抗辩水平，“司法部指控库克‘抵押贷款欺诈’，这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在美国其最高刑期为30年，此外还可能处以最高100万美元的罚款。”

杜明对记者补充道，“法律武器化”的现象在本届特朗普政府中，较为明显。

“法律武器化”现象明显

8月25日，美国总统特朗普以涉嫌住房抵押贷款欺诈为由解雇库克。

28日，库克对特朗普提起诉讼，称特朗普无权将她解职。根据央视转引外媒报道称，这是美联储100多年来首次出现总统将理事解职的情况，标志着特朗普与美联储的斗争“显著升级”。

针对此次美国司法部对库克的刑事调查，库克的代理律师洛厄尔表示：“政府正在忙着为其越权行为寻找新的理由。”

“这届司法部——或许是美国历史上政治化程度最高的司法部——会按照特朗普总统的要求去做任何事。”他补充道，“关于库克如何描述其房产的问题，我们已经在未决案件中开始处理，并将继续处理，这些问题本身并不构成欺诈，但司法部无须费力就能进行新的政治化调查，而他们似乎又一次故伎重施。”

杜明对记者解释道，首先，所谓“因故（for cause）”解雇此前没有判例可以借鉴，判案法官可以逃避这个实质问题，聚焦在正当程序上，譬如特朗普方面没有通过正当程序来解雇库克，即如果特朗普方面只是通过社交媒体发文来解雇她，而非通过其他正式程序，这的确是有纰漏的。

其次，从目前特朗普政府的反应上来看，就是要把“因故（for cause）”做实，如果真的是触犯了抵押贷款欺诈，法官援引“因故”的问题应该不大。

至于库克本身，杜明表示，对于其是否真的有违法行为等，该问题仍较为复杂，但是“不是什么错误，随便抓个把柄，都可以作为解雇的理由，如果是这样，美联储的独立性就毫无意义了，这也就回到一个关键问题即，抵押贷款方面的相关问题究竟要怎么认定”。

杜明解释道，“抵押贷款欺诈”是严重指控，在潜在刑期范围方面，根据美国联邦法律（美国法典第18卷第1014条）规定，向金融机构提供虚假陈述的最高刑期为30年，此外，还可能处以最高100万美元的罚款。

记者查阅数据显示，在实际平均刑期方面，根据2021年美国量刑委员会报告称，抵押贷款欺诈罪犯的平均刑期为14个月。往年数据也显示，平均刑期在18至28个月之间。

值得注意的是，通常证明犯罪意图可能很困难，因为被告可能会辩称，是“文书错误”造成了这种差异。

杜明也表示，需要例如“故意”“数额巨大”或“银行受到损失”等证据才能证实案情严重，但目前库克的情况不明朗。

他表示，在此背景之下，特朗普的同僚直接对库克开展刑事调查，是希望逼库克“自己认怂”，熬不住调查，自己请辞，通常在采取刑事调查时，调查方会采取查阅财务记录、上门造访、打电话采访同事等方式，多种行为都会让库克不得安宁。

“这类做法和特朗普政府在关税极限施压时的做法相同”，杜明表示，是特朗普方面一贯的行事方式，而且考虑到在拜登政府时期特朗普也经历多次调查，此次是他反击的又一次体现。

杜明还对记者表示，库克并不是个例，目前已出现三起类似案例，其他两起分别是普尔特对加利福尼亚州参议员亚当·希夫和纽约州总检察长莱蒂西亚·詹姆斯提出了类似指控，这两位民主党人也都与特朗普方面存在冲突。

更严重一点，“现在已经不是让库克辞职的问题，而是抱着让库克身败名裂，甚至入狱的想法在操作。”杜明表示，这对库克的心理素质构成极大挑战。

库克方面的反击逻辑

此前，特朗普曾多次指责美联储主席鲍威尔，称其愚蠢，并要求美联储快速降息。

库克的律师洛厄尔也表示，特朗普解雇库克所找到的理由“仅仅是借口”，旨在罢免她，以实现其真正目的，即让美联储董事会多数成员由他任命。

洛厄尔在2日提交给法院的一份文件中写道：“特朗普针对鲍威尔、美联储董事会以及库克的言论，揭示了总统此举的真正动机。”

库克也已向法院申请临时限制令，以保留她在美联储的职务，理由是“鉴于特朗普总统首次对美联储理事会的独立性发起攻击，以及一旦库克被免职，她将面临明显且迫在眉睫的损害”。

根据法庭文件，特朗普政府在回应中表示，特朗普“已找到充分理由”解雇库克，而她的论点“站不住脚”。

库克在4日的补充文件中表示，针对她的抵押贷款欺诈指控掩盖了特朗普总统的真实意图：控制美联储以降低利率。​​

杜明表示，这也是库克及其律师目前寻找到的一条抗辩思路，即把对库克的解雇跟美联储的独立性捆绑，不管库克的行为是否有瑕疵，但如果因为这样的行为解雇她，“就意味着美联储的独立性受损。”杜明总结道。

此前，有近600名著名经济学家签署了一封公开信，警告称库克可能被解雇将威胁美联储的独立性，并削弱人们对美国金融体系关键支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