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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一梦,舞台剧《繁花》终季票房破400万

第一财经 2025-11-04 12:27:08 听新闻

作者:葛怡婷    责编:李刚

自2018年1月首演以来,舞台剧《繁花》跨越七年时间与观众相见,用三部曲的形式,构筑了一个文学与戏剧交织的世界。

“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温柔同眠。”

在《新鸳鸯蝴蝶梦》的歌声中,舞台剧《繁花》三部曲·终季的全体演员登台谢幕。美琪大戏院的空气里,流动着些许怅然与不舍。

自2018年1月首演以来,舞台剧《繁花》跨越七年时间与观众相见,用三部曲的形式,构筑了一个文学与戏剧交织的世界。前两季18轮、120场演出,覆盖超十万观演人次,从上海启程,一路巡演至北京、香港。

今年10月28日至11月2日,作为第24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参演剧目,由上海广播电视台、上海文广演艺集团出品,上海市演出公司与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共同制作的舞台剧《繁花》终季在上海美琪大戏院连演八场,上座率达九成,票房突破四百万。据了解,随着终季问世,三部曲巡演计划已提上日程。11月20日、21日,终季将在苏州湾大剧院开启巡演。

舞台剧《繁花》终季剧照(摄影:尹雪峰)

忠于原著

舞台剧《繁花》改编自金宇澄所著同名小说。小说以大量闲谈描摹上海市民生活的琐碎与复杂,以细密的文字留存已逝的时代风貌,有饮食男女,也有世态人情。

舞台剧分三季推出,每一季之间彼此独立又相互勾连,第一、二季分别首演于2018年和2021年。与剧集版本不同,舞台剧从第一季开始,便以忠于原著为特色,主创将作家笔下的众多人物与鲜活场景搬上舞台,无论是小毛、阿宝、沪生、姝华、李李等主要角色的悲欢离合,还是大自鸣钟、莫干山路、思南路等城市地标的变迁,舞台置景与时代风貌相互契合,全剧使用方言对白,讲故事娓娓道来,尽可能贴近小说本身气质。

《繁花》终季将重心落在小说灵魂人物之一小毛身上,又宕开一笔描摹环绕在他身边的众生相。上世纪九十年代,离散多年的阿宝、沪生与小毛重逢,时过境迁,阿宝成为老板,沪生做了律师,小毛下岗当了门卫,三人对面,唏嘘不已。汪小姐为生二胎,与小毛假结婚;梅瑞依靠贵人做生意,却深陷困局;李李出家,了却尘缘。小毛病重,弥留之际,珠环翠绕,友人相伴,这个被时代浪潮裹挟却始终保持纯粹和善良的普通人,以平静的姿态迎接命运终点的到来。

舞台剧《繁花》终季剧照(摄影:尹雪峰)

整个舞台剧创作过程中,金宇澄深度参与。终季建组之初,他便与主创及演员对谈,回溯创作源头,拆解角色背后的原型故事。多年来,小说《繁花》一直是剧组的灵感之源,他们不时从中摘取字句,将其还原于舞台之上。终季的几个重要情节中,不少人物独白皆来自原著。

比如阿宝的叹息:“小毛想死,汪小姐想生,两桩事体,多少不容易。”再如小毛弥留之际,想起春香的话:“上流人必是虚假,下流人必是虚空。这句我不相信。我不虚空。”

导演马俊丰在接受第一财经专访时谈到,舞台剧《繁花》能够走到今天,仰仗的首先是文学经典的托底。有观众觉得,小毛临终前说不出这样富于哲理的话,马俊丰说:“小毛只是生活在底层,不代表他没文化。”

终季的引子里,所有人还是青春年少的模样,故事行至最后,每个人走向各自结局。小毛、阿宝、沪生、李李……或离开、或避世、或疏远。马俊丰又想起姝华说的:“人生是一次荒凉的旅行,独立出生,独立去死。”

凡人微光

将终季搬上舞台,过程之艰难远超以往。

若是将筹备时间算上,《繁花》三部曲前后创作历程长达十年。从第一季开始“追剧”的观众长了七岁,整个剧组也是一样。从主创到演员,许多人的生活轨迹因《繁花》而改变。饰演小毛的演员杜光祎从第一季演到第三季,他曾在采访中谈到,角色和剧组成员的人生边界变得越来越模糊,《繁花》的魅力或许就在于此。

“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所有人都在跟着一起变化。”马俊丰也感慨。在担任舞台剧《繁花》导演之前,他还是个没有大剧场作品的新人导演。当年仅凭两小时的导演阐述就拿下了这个项目,今天想来也是不可思议。

《繁花》之于马俊丰的影响不言而喻,从创作蔓延至生活。这位来自太原的导演,在闯入上海之初,也曾带着某种固有的想象。《繁花》对市井生活的绵密白描,让他了解所谓的距离感和分寸感从何而来,“是生活赋予的规则”。小说也让他窥见了中年真相:“抵达美好的刹那之后,往往是一地鸡毛,一片狼藉。”与《繁花》相伴的七八年中,他经历了疫情,成了父亲,曾感到过沮丧和虚无,又重拾希望努力向前,他对这座城市的感受发生了巨大变化:“它瞬息万变,生机勃勃,不可摧折,有着独一无二的生命力。”

舞台剧《繁花》终季剧照(摄影:尹雪峰)

马俊丰告诉记者,三部曲之中,终季的创作无疑是最难的。“它承载着积蓄了七年的观众的期待,这不仅是对第三季的期待,更是对这个故事如何收束的期待。”这种期待沉重到让他长时间无法直面,迟迟找不到精确的舞台语言来为《繁花》画上句点。

直到某个失眠的深夜,他看见黑暗中发光的控制面板,想到汉娜·阿伦特所写的:在任何时代,人们还是有期望光明的权利,而光明与其说是来自于理论与观念,不如说是来自于凡夫俗子所发出的萤萤微光,在他们的起居作息中,这微光虽然摇曳不定,但却照亮周遭,并在他们的有生之年流泻于大地之上。

于是,“光”成为终季舞台美学的核心。“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光,有了光,这里就亮了,我们就看见了他。”马俊丰觉得,一个人的光亮照射范围或许有限,却可以极深:“就像一个最普通的母亲,她的光亮也许只够照亮自己的孩子,但那种照亮是持久而刻骨的。”

终季首演这天,马俊丰给金宇澄发去消息:“这个戏成就了我们许多人。”作家回复了一个笑脸的表情,不响。对于舞台剧《繁花》,金宇澄是喜欢的:“我喜欢它的生命力,它是我笔下上海的另一个原型。”

拥抱在言语照明的世界

《繁花》每一季的舞美皆颇具巧思。第一季以转台装置打造“流动的盛宴”,第二季以履带、车台等装置展现“匆匆过客”,终季则用十二宫格的形式,将人间的佳恶情态装入一个个并置的时空方格,“其实就是把舞台立起来”,马俊丰说。

舞台剧《繁花》终季剧照(摄影:尹雪峰)

“没有人的人生是容易的,每个人都在小小的空间里挣扎。”十二宫格里,悲欣交集的人生交错上演,方寸之间,人们以各自姿态对抗生活的困顿。汪小姐决定承受因果,独自生下孩子;李李人前光鲜,幕后青灯,寻觅净土;小毛孑然一身,独自生活,承受病痛,但即便是在逼仄的格子间里,他仍在努力巩固情感,保护自己的尊严,他的住所纵然局促,也因此透出人情味的暖光,成为底层人际交往的微小灯塔。

舞台剧《繁花》终季剧照(摄影:尹雪峰)

故事行至尾声,十二宫格被轰然推开,像一扇通往未知的门,视野于刹那间开阔,阿宝与沪生走向时间深处。门的背后,巨幅幕布之上,穆旦的诗句逐字浮现,没有音乐,没有声响,唯有漫长的静默,与此前的嘈嘈切切形成强烈反差。

“静静地/我们拥抱在/用言语所能照明的世界里/而那未成形的黑暗是可怕的/那可能和不可能的使我们沉迷/那窒息着我们的/是甜蜜的未生即死的言语/它底幽灵笼罩/使我们游离/游进混乱的爱底自由和美丽。”

这首诗出自穆旦《诗八首》,在小说《繁花》中出现过三次:于沪生、小毛到姝华家做客的情节中被引用;在跋中再次出现;被印在了初版小说封底。金宇澄对此诗格外钟情,曾说“它非常能反映《繁花》写作的整体感受”。当马俊丰最终决定将这首诗置于全剧尾声时,他感到,一切终于妥当。

繁花落尽,戏散场后,人们推开美琪大戏院的门,各自流入夜色之中,目之所及是一个真实而静雅的上海。“然后,我们拥抱在言语所能照明的世界里。”马俊丰说,《繁花》的底色是悲凉的,但那扇被推开的门背后,希望犹存。

那些动人的、细碎的、难以启齿的故事,从小说中蔓延到剧场里,然后跟着观众涌向整个城市,随之和他们自己的生活搅拌在一起,跌宕起伏:“人终归是要独自过完一生的。但自身的那点微光,能够或浅或深地照亮他存在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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