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服务贸易，相伴共生的机遇期来了 | 跨越山海

2025年，全球化发展进入一个新的时期。贸易保护主义加剧，一些国家更加强调“保护本国”的经贸政策，全球贸易摩擦升级，也促使关键产业回流本土。与此同时，后疫情时代以来，在地缘政治局势紧张的背景下，主权国家与跨国企业对供应链安全重视度的提升，进一步加速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调整优化。这些都给中国企业未来一段时间的全球化发展带来更多不确定性。

面对全球化发展新时期，2025年，第一财经研究院开启新一轮企业全球化研究，分析新情况，洞察新趋势。基于近年来对企业全球化的跟踪，第一财经研究院结合宏观与企业层面的数据，分析“新形势”下中国企业全球化的动态趋势，梳理了主要国家和地区的经贸政策、监管规则的变化，研判其对中国企业全球化发展的影响，并关注国有企业、服务业企业等特定主体的出海现状。

2025年，第一财经研究院从一线调研出发，对更多标志性全球化企业案例开展研究，并进一步完善中国企业全球化评估模型，更加强调从中国企业当前全球化影响力以及全球化发展潜力两个方面评估企业全球化表现。在此基础上，第一财经研究院撰写《跨越山海│2025中国企业全球化报告》，希望报告能够记述企业穿越逆全球化风浪的点滴经验，为更多企业在新形势下跨越山海服务全球用户提供借鉴，也为中国进一步优化相关政策并推动企业面向全球化发展提供决策参考。

本文为报告第五章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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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全球服务业开放发展的趋势日益向好，服务贸易对全球贸易增长的贡献不断提高。世界贸易组织（WTO）2025年4月发布的《全球贸易展望与统计》显示，2024年全球服务贸易总额达8.69万亿美元，服务贸易占全球贸易的比重为26.4%，预计2025年全球服务贸易额增长4.0%，2026年增长4.1%，均高于商品贸易增长的预测值，服务贸易正在成为全球贸易发展的重要引擎。中国作为全球第二大服务贸易国，在加入WTO后持续推动服务业对外开放，实现了服务贸易的快速增长。商务部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服务进出口总额达10564.6亿美元，同比增长13.2%，服务贸易总额首次突破1万亿美元。与此同时，中国政府高度重视服务贸易的发展，并出台了一系列支持政策，指明服务贸易的发展方向。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要完善发展服务业体制机制，创新提升服务贸易；2024年12月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积极发展服务贸易”，并部署了一系列支持服务贸易发展的政策举措。随着“走出去”战略的深入实施，越来越多的中国服务业企业开始走向国际市场，成为服务贸易发展的重要力量。在本章中，我们聚焦“新常态”下的中国服务贸易发展，对中国服务业企业出海进行全面的梳理和总结，为中国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提供思路。

一、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全景

（一）服务贸易规模持续扩大，结构不断优化

商务部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服务贸易规模在过去十年中呈现持续扩大的态势，服务进出口总额从2015年的40745亿元持续增长至2024年的75238亿元，增长近1.8倍。2025年1—10月，中国服务贸易延续了这一增长趋势，服务进出口总额为65844.3亿元，同比增长7.5%，增速高于同期货物进出口总额的增长水平。此外，随着服务贸易规模的扩大，其内部结构也在不断优化。从进出口结构来看，2024年中国服务出口31755.6亿元，同比增长18.2%；进口43482.3亿元，同比增长11.8%，出口和进口均实现了显著增长，其中服务贸易逆差为11726.8亿元，比上年减少314.3亿元。同时，2025年1—5月，中国服务出口14033.7亿元，同比增长15.1%；进口18509.9亿元，同比增长2.7%，服务出口增速显著高于进口增速，服务贸易逆差较去年同期减少23.2%。从行业分类来看，近年来，知识密集型服务逐渐成为中国服务贸易增长的关键力量。2024年，中国知识密集型服务进出口总额为28965.2亿元（占服务贸易总额的38.5%），同比增长6.5%，贸易顺差4181.2亿元，较去年扩大504.5亿元。其中，知识密集型服务出口达16573.2亿元，同比增长7.4%，主要表现为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出口的快速增长。

此外，2024年，旅行服务是中国服务贸易增长最快的领域，商务部的数据显示，旅行服务进出口总额达到20511.5亿元，同比增长38.1%。2025年，旅行服务继续保持快速增长。2025年1—10月，中国旅行服务进出口总额为18125.4亿元，同比增长8.5%，其中，旅行服务出口同比增长52.5%，进口同比增长2.3%。旅行服务出口的增长主要得益于中国在入境旅游、免签政策等方面的改革创新，这些措施极大地促进了国际游客的增加，从而推动了旅行服务的出口增长。国家移民管理局公布的信息显示，2024年，中国出入境外国人6488.2万人次，比上年增长82.9%。

（二）主要贸易伙伴为发达经济体，新兴市场的重要性提升

《2024年中国国际收支报告》显示，中国服务贸易伙伴中头部伙伴稳定且集中度高，前十大伙伴服务贸易规模占比近七成。具体来看，2024年，中国服务贸易前十大伙伴依次为中国香港、美国、新加坡、日本、德国、英国、韩国、加拿大、爱尔兰和澳大利亚，服务贸易规模总计达6832亿美元，占当年中国服务贸易总额的69%。从交易项目来看，不同国家或地区在服务贸易中的主导项目也有所不同。其中，中国香港、美国、英国等以旅行服务为最大交易项；日本、韩国及新加坡以运输服务为核心；德国、爱尔兰等欧洲国家主要聚焦商业服务以及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

从历史数据来看，中国服务贸易伙伴的集中度在近年来有所变化，2022年服务贸易前十大伙伴的规模占比高达79%，而2024年这一比例则有所下降（占比为69%）。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在服务贸易领域的市场多元化程度有所提升，服务贸易伙伴的结构更加均衡。我们认为，这一变化与中国近年来逐渐加强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的服务贸易合作有关。具体而言，中国加强了与金砖国家、上海合作组织（简称“上合组织”）以及中东欧国家在服务贸易方面的合作，比如中国与金砖国家签署了《金砖国家服务贸易合作路线图》，与中东欧国家签署了《中国—中东欧国家服务贸易合作倡议》，与上合组织成员国签署《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服务贸易合作框架》。此外，中国还与俄罗斯、新加坡签署深化服务贸易合作谅解备忘录，与新加坡、阿根廷、乌拉圭、葡萄牙等国建立了服务贸易合作机制。在一些重点领域，中国电商平台如拼多多、阿里、TikTok和SHEIN等近年来在东南亚、中东、拉美等新兴市场迅速扩张，成为中国电商出海的重要力量，也带动了我国支付、物流、营销等配套服务的出口。比如，菜鸟网络在国际物流基础设施方面持续投入，为电商平台提供物流支持；TikTok通过直播带货、网红营销等方式带动产品的销售。同时，一些新兴市场国家对智慧城市、人工智能与大数据等需求日益增长，带动中国高附加值服务的出口。比如，阿里云、华为云等中国企业通过与沙特本地企业合作，积极参与沙特的云计算市场，为当地提供先进的数字基础设施和服务。在建筑服务行业，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承包工程业务表现良好。根据商务部数据显示，2024年，中国企业在“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新签承包工程合同额为2324.8亿美元，占对外承包工程新签合同总额的87%；完成营业额1387.6亿美元，占对外承包工程完成营业总额的83.6%。

（三）生产性服务业越来越紧密嵌入产业链供应链当中

生产性服务业可以理解为一种为生产活动提供中间服务的行业，其目的是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促进专业化分工等。根据国家统计局《生产性服务业统计分类》，生产性服务业包括批发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金融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生态环保和环境治理业等。在全球范围内，生产性服务的发展水平决定了一个国家或地区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一些发达经济体的生产性服务业通常处于全球价值链的高附加值环节，如金融、研发设计、专业服务等知识密集型行业等，这些服务不仅自身拥有较强的盈利能力，还与制造业形成了“高端产品与服务生产”的良性协同机制。这种协同机制能够为制造业提供技术支持、市场拓展、品牌管理等服务支撑，从而推动制造业向价值链高端攀升。

近年来，中国生产性服务业的规模持续增长。中国信通院政策与经济研究所发布的《生产性服务业发展报告（2025年）》显示，“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规模从2016年的19.8万亿增至2024年的41.1万亿人民币，年复合增长率为9.5%，占GDP的比重从26.6%升至30.5%”。我国生产性服务业中，信息技术、研发设计等知识密集型行业增速显著。政府公开信息显示，，2025年上半年，中国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增加值同比分别增长11.1%、9.6%，显著高于服务业增加值5.5%的增速。此外，在国际贸易中，生产性服务业逐渐成为优化中国服务贸易结构的关键，主要体现在信息技术、咨询等其他商业服务领域出口加快增长。《2024年中国国际收支报告》显示，2024年中国服务贸易中咨询、广告等其他商业服务顺差414亿美元，为历史次高值；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顺差249亿美元，同比增长31%，创历史新高。

从产业链角度来看，中国生产性服务业正在通过嵌入研发、物流、金融等核心环节，推动制造业向价值链高端转型。在第一财经研究院中国企业全球化调研走访中，我们看到制造业对生产性服务业的依赖逐渐从基础物流向研发设计、供应链管理等高端环节延伸。同时，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生产性服务与制造业的融合范围更广，对制造业的渗透也在不断加强。比如，通过平台，数字技术的应用能够实现供应链的自动化、透明化和智能化管理。在我们调研走访的企业中，正泰集团基于物联网、5G、大数据等技术，构建了一体化的数字化平台，实现了从制造核心装备到生产工业大数据的纵向集成，以及从客户需求到研发、生产、销售的价值链横向集成。这种基于数字技术的生产模式，使得企业能够实现高度的柔性化和智能化生产。此外，数字技术的应用能够通过工业物联网平台实现订单管理、生产调度、仓储自动化协同。比如，跨境物流、仓储服务企业为制造业企业提供定制化、精细化物流解决方案。在2025年宁波出口跨境电商博览会中，链仓科技有限公司等企业展示了海外仓服务和头程物流解决方案，为跨境电商卖家提供多种方式的物流配送服务以及一件代发、物流中转等服务。事实表明，中国生产性服务业正在通过深度嵌入制造业的各个核心环节，为中国制造业向价值链高端转型提供有力支撑。

（四）数字化不断拓展服务贸易的业态和空间

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和应用正在加速推动产业的数字化转型，显著提高了服务贸易的数字化水平。商务部发布的《中国数字贸易发展报告2025》显示，从世界范围来看，2023年，全球数字化交付服务出口额4.78万亿美元，同比增长9.75%，占全球服务出口的54.5%，全球数字交付服务贸易规模持续扩张。与此同时，中国数字服务贸易也呈现出强劲的增长势头，在服务贸易中的比重显著提升。数据显示，2016—2024年，中国可数字化交付服务进出口规模从2163.6亿美元上升至4067.2亿美元。

当前，数字技术的不断拓展正在深刻改变服务贸易的业态和空间。数字技术不仅提升了服务的可贸易性，还催生了大量新业态、新模式，为服务贸易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在业态创新方面，数字技术能够降低通信和交易成本，减少空间距离对国际贸易的制约作用，将部分传统线下服务转变为线上服务，使得服务贸易的业态不断丰富和创新。比如，远程医疗、在线教育、跨境电商、数字支付、大数据营销等新兴服务模式的迅速发展。另一方面，数字技术推动了服务贸易的智能化和平台化发展。比如，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技术的融合，使得服务数字化消费成为可能。在空间上，数字技术打破了传统服务贸易在地域上的限制。比如，通过跨境电商平台，服务贸易企业可以轻松地将服务推向全球市场，从而扩大了服务贸易的市场范围。此外，数字化极大地增加了一些服务跨境贸易的潜力，比如游戏、网文、出版等数字内容的出口规模不断增长。《2024年中国游戏产业报告》显示，2024年中国自主研发游戏海外市场实际销售收入185.6亿美元，同比增长13.4%，规模持续扩大；《2024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显示，2024年中国网文出海市场规模为50.7亿元，同比增长16.5%，海外访问用户数量达3.5亿，覆盖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

二、中国服务贸易发展空间广阔

服务业企业出海在推动中国服务贸易发展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根据上文分析，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规模在持续扩大，贸易伙伴逐渐多元化，生产性服务和数字技术为服务贸易的发展带来了新的动力。然而，当前中国服务贸易仍处于发展阶段，服务贸易结构中传统服务贸易仍占据主要地位，高附加值的服务贸易占比较低，导致服务贸易常年逆差。近年来，随着中国制造业加速出海，服务业企业的出海步伐也日益加快。同时，在政策上，中国政府也高度重视服务贸易出口的发展，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支持服务业企业“走出去”。因此，本节将从中国服务业企业出口服务的视角来探讨中国服务贸易的机遇与挑战。

（一）服务业企业海外业务收入持续增长，海外拓展潜力巨大

数据上，我们选取了A股共5419家上市企业近五年的海外业务收入进行分析。同时进一步根据中国证监会行业分类，筛选出上市公司服务业企业。从时间趋势来看，整体上中国上市服务业企业海外收入从2020年的1.4万亿元增长至2024年的1.7万亿元，增幅达21.4%。这一增长趋势不仅体现在收入总额上，还体现在企业数量的增加上。2024年，披露海外业务收入的A股上市服务企业有536家，较2020年增加了30家。这意味着越来越多的上市服务业企业选择将业务拓展至海外市场，以寻求新的增长点。此外，上市服务业企业海外收入占营收的比重也有所提升，企业逐渐重视海外市场的开发。2024年上市服务业企业海外业务收入占营收的比重达7.54%，较2023年上升0.95个百分点。值得注意的是，同一时期，中国上市制造业企业海外收入占比达22.6%，进一步说明了中国服务业企业在海外市场拓展方面仍有很大的空间。分行业来看，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是中国服务业企业出海的主力，占服务业企业数量的40.3%，这一趋势与中国服务贸易整体贸易结构相呼应，也说明了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在推动中国服务业全球化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服务业企业的全球化发展离不开政策的支持，中国在推动服务业企业“走出去”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有力的支持措施。比如2024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以高水平开放推动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了高水平开放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服务贸易发展路径，包括推动服务贸易制度型开放、促进资源要素跨境流动、推进重点领域创新发展、拓展国际市场布局、完善支撑体系等方面，这不仅有助于提升中国服务业的国际竞争力，也为服务业企业“走出去”提供了有力支持。另一方面，中国也在不断推进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的载体和平台建设，带动中国服务走向世界。截至目前，国内共有北京、天津、上海等28个服务贸易创新发展试点地区；共设立37个服务外包示范城市，与此同时，继续扩围服务业扩大开放示范试点，目前已有北京、天津、上海、重庆等省市的20个服务业扩大开放综合试点；共建立112家特色服务出口基地，覆盖文化、中医药、数字服务、人力资源、地理信息、知识产权和语言服务等七个领域。通过充分发挥这些载体和平台的作用，中国服务贸易实现了较快发展。商务部数据显示，2025年上半年，中国37个服务外包示范城市合计承接离岸服务外包执行额4253.7亿元，同比增长4.2%，占离岸服务外包执行总额的88%。

（二）对外投资是企业“走出去”的主要形式，跨境交付显著增长

世界贸易组织（WTO）发布的《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显示，服务贸易有四种提供方式：跨境交付、境外消费、自然人移动和商业存在。其中，商业存在是服务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是服务提供者在东道国设立机构或分支机构，并通过这些实体向当地消费者提供服务。对此，我们可以将商业存在视为境外投资的一种形式，因为它需要在东道国设立实体，这需要一定的资金投入和长期的经营安排。商业存在模式在促进东道国经济发展、推动产业升级和技术创新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与商业存在相关的主要是跨国投资，因此，我们从对外投资的角度来分析中国服务业企业对外投资的趋势。数据显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近八成在服务业，并且服务业对外投资的规模和增速均呈现明显上升趋势。根据商务部的数据，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占总投资的比重保持在70%以上。从规模来看，2016—2024年，中国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存量从10360.4亿美元增长至24097.2亿美元。从行业来看，截至2024年底，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规模中，租赁和商业服务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批发零售业，金融业是投资的主要领域。此外，近年来，中国服务业企业实力不断增强，一批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品牌开始“走出去”。比如，蚂蚁科技、抖音等头部服务企业已经开始在海外设立研发中心和营销中心，推动其品牌走向国际市场。

同时，跨境交付也是近年来我国服务贸易发展的重点方向，这一模式在数字化转型的推动下，得到了快速发展。一般来说，跨境交付的核心是通过计算机、互联网等数字技术实现线上提供服务，具有“零接触”的特征。从行业来看，中国跨境交付服务贸易主要分布在金融服务，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知识产权使用费等领域。其中，信息技术服务贸易和其他商业服务贸易是近几年增长较快的领域。中国服务分类出口数据显示，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近五年出口额逐年上升，而其他商业服务出口也呈现增长趋势。

当前，在数字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中国服务贸易跨境交付的发展呈现出以下三个特点：第一，跨境电商服务平台数量持续增长，成为跨境交付发展的重要力量。跨境电商平台作为一种线上交易渠道，为买卖双方提供在线交易场所和技术服务。近年来，中国跨境电商企业主体数量持续增长，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电子商务研究所发布的《中国电子商务区域发展大数据分析报告》显示，截至2024年6月，海关跨境电商备案企业数量达到78811家，较2023年底增长20.8%。同时，被合称为“出海四小龙”的四家平台—AliExpress （全球速卖通）、SHEIN、Temu、TikTok Shop在全球市场中迅速崛起，已经成为中国跨境电商出海的重要力量。这些平台凭借创新的商业模式和精准的市场需求定位，为跨境交付提供了更多可能性。此外，跨境电商平台也呈现多样化发展，如独立站、社交电商等，为服务贸易提供新的发展空间。第二，国内跨境支付能力显著提升，为跨境交付提供更加安全、高效的支付解决方案。在实际操作中，跨境交付的服务通常通过电子支付系统完成，例如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进行的跨境人民币结算、金融信息服务等。目前国内提供跨境支付服务的平台主要有支付宝、PingPong、连连国际等。这些跨境支付平台通过技术创新和优化支付流程，显著提升了资金的流转效率，增强了交易的安全性。比如，Shein等跨境电商企业通过引入连连国际的跨境支付，不仅提升资金流转效率，还增强交易的安全保障，避免了平台冻结或对账不畅等风险。第三，跨境物流服务效率显著提升，为跨境交付提供基础支撑。近年来，海外仓建设成为跨境物流体系的重点方向，政府也通过政策和资金支持推动海外仓建设，进一步提升了物流效率和服务质量。海外仓的快速发展不仅缩短了运输时间，还降低了物流成本。同时，中国的物流服务企业也在积极拓展国际市场。目前，顺丰国际、菜鸟网络等国内物流企业通过构建全球物流网络、提升跨境物流效率和优化供应链服务，不断提升全球竞争力。

总的来说，中国跨境交付模式在数字化转型的推动下，呈现出跨境电商服务平台数量增长、跨境支付能力提升和跨境物流效率提升三大特点。这不仅推动了中国服务贸易的快速发展，也为全球服务贸易的数字化转型提供了中国方案。然而，服务贸易跨境交付的发展仍然面临着合规与数据安全的挑战。比如，美国取消800美元免税门槛，低附加值商品面临关税成本压力，这对国内跨境电商行业无疑是一个重大挑战。又比如，部分国家要求数据境内存储，增加运营复杂度。

（三）生产性服务企业加速国际化，但与主要经济体差距较大

近年来，随着全球产业链的不断细化和升级，生产性服务业在全球工业生产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在此背景下，中国生产性服务业企业正在加快出海步伐，积极探索全球市场。

结合上文的分析，在各行业中，信息技术服务企业在出海中表现出较高的积极性。尤其是在全球数字化转型加速的背景下，中国企业在软件开发、云计算、人工智能等领域具备较强的竞争力。目前，阿里云、华为云、腾讯云等中国科技企业，正在通过海外并购、自建数据中心、与当地企业合作等方式拓展国际市场。这些企业不仅在欧美等发达市场建立了业务布局，还在拉美、中东、东南亚等新兴市场开拓新的增长点。比如，阿里云自2014年开始布局海外市场，目前已在全球29个地域运营着87个可用区，拥有超过3200个边缘节点；腾讯云自2016年开始出海，目前其基础设施已覆盖全球五大洲21个地区，运营着56个可用区、3200多个全球加速节点；华为云则依托其在海外多年积累的业务经验，积极拓展海外市场，截至2024年，华为云已覆盖全球33个地理区域，96个可用区，服务17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客户。此外，大数据、人工智能等相关生产性服务企业也纷纷加快国际化布局，以适应全球市场对数字化、智能化服务的需求。

另外，会计、法律、咨询等专业服务是中国生产性服务业出海的重要方向之一。从国际经验来看，欧美国家在会计、法律等专业服务领域的国际化发展方面具有显著优势。长期以来，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不仅在审计领域占据主导地位，还积极拓展法律、税务、咨询等业务，形成了跨学科、综合化的服务体系。这种国际化发展路径不仅提升了专业服务机构的全球竞争力，也为企业提供了全方位的国际化支持。相比之下，中国在这些领域的专业服务企业起步较晚，头部企业数量仍较少且国际化程度较低，但随着中国逐渐在制度上推进相关行业的开放，越来越多的专业服务企业开始走向国际市场。例如，在法律服务领域，司法部官网显示，截至2025年3月底，中国律师事务所已在37个国家和地区设立207家分支机构，其中在相关“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设立了73家分支机构，涉外仲裁案件当事人已涵盖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这些专业服务机构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各类法律专业服务，为中国服务贸易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中国生产性服务企业加速出海主要有以下几个驱动因素：一是制造业出海带动服务配套。中国制造业的全球化布局为生产性服务企业提供了广阔的市场空间和业务需求。随着中国制造业企业持续向海外扩展业务，其配套的生产性服务（如研发设计、金融、法律、咨询等）也逐渐跟随产业链一同出海。这种“制造业出海带动服务配套”的现象，使得生产性服务企业能够更便捷地进入目标市场，提供本地化的服务支持；政策上，近年来政府和相关机构积极搭建各类服务平台，以更好地支持制造业“走出去”。以上海市为例，2023年6月7日发布的《上海市关于提升综合服务能力助力企业高水平“走出去”的若干措施》围绕进一步提升专业服务业跨境服务能力、完善公共服务平台功能和作用等方面，为企业提供全方位支持。同时，上海在服务平台建设方面做了大量创新性探索。比如，上海临港新区在2024年6月创建了全国首个实体化出海服务平台，该平台由政府、金融、贸易、财税、法律和知识产权等多元背景专业人才队伍组成，为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专业服务支持；二是中国高技术领域的生产性服务企业在全球产业链中的竞争力逐渐提升。随着中国在技术领域的持续投入和创新能力的提升，高技术领域的服务业企业在全球产业链中具备了更强的竞争力，特别是在高端制造、人工智能、新能源等领域，中国企业的技术实力和产品附加值不断提升。这种技术优势不仅增强了中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也为生产性服务企业提供了更多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机会。以新能源技术为例，基于全球新能源技术服务，中国光伏、储能等领域的运维服务、智能电网优化服务展现出较强的发展势头；三是全球制造业智能化与数字化转型对高附加值的生产性服务的需求不断增加。当前，中国企业出海的模式正从传统的劳动密集型、资本密集型向技术驱动型、思维创新型转变，特别是在数字经济领域，如云服务、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企业对生产性服务的需求日益增长。这要求生产性服务企业提供更加先进的技术支持和智能化服务，以满足企业的多样化需求。比如，我们调研的一家云计算服务提供商——优刻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紧密贴合中国企业出海需求的云计算服务提供商，为企业出海提供硬件基础资源服务和软件开发服务，致力于“打造中国企业出海的云驿站”。

尽管如此，与主要发达经济体相比，中国生产性服务企业全球化发展仍存在显著差异。相比美国等发达经济体，中国服务贸易中知识产权使用费等生产性服务业逆差较为明显。例如，2024年我国服务贸易逆差达到11726.7亿元，其中知识产权使用费等领域是逆差的重要来源。而美国在金融、知识产权使用费、其他商务服务等领域均实现顺差，且在服务贸易出口中占比大。这意味着中国在高附加值服务贸易中的竞争力较弱。此外，在品牌建设方面，尤其是专业服务领域，中国仍缺乏具有全球话语权的服务品牌。在2025年《世界品牌500强》名单中中国有76个品牌上榜，咨询、法律等专业服务品牌暂未进入前列。

（四）新兴领域的服务业企业在海外市场做大做强

在传统服务领域中，一些文化娱乐和新消费成为出海的新热点。在文化出海方面，游戏与影视剧作为文化娱乐的内容载体，目前在海外市场也取得了显著成绩。根据商务部的数据，2024年个人文化和娱乐服务出口增幅达39.3%，其中以网文、网剧、网游为代表的文化出海成为中国文化服务出口的重要动力。此外，短视频作为文化出海的重要载体，在国际上展现出强大的市场竞争力，尤其受到海外青年群体的青睐。目前，以TikTok为代表的短视频领军企业基于国内市场研发经验，探索出算法驱动、用户生成、数据高效利用的新型数字服务形态，在国际市场显示出较强的市场竞争力。据全球统计数据库（Statista）统计，2025年全球头部社交媒体前十位中有2家中国企业——TikTok和微信。抖音、快手的海外版在日本、美国、泰国等国家广受欢迎。

随着短视频平台的兴起，短剧出海也逐渐兴起。一般来说，中国短剧以其短小精简、节奏紧凑、情节完整的特点，受到海外消费者的广泛欢迎。有报道称，2024年中国微短剧应用在海外的累计下载量已接近5500万次，海外收入达1.7亿美元。抖音、快手等平台也纷纷推出微短剧扶持计划，推动中国微短剧走向世界。除了直接进行内容输出，越来越多的中国微短剧企业选择在海外开设创作基地，开展本土化制作。企业通过在海外建立本土团队、开发原创内容、与当地演员和制作人合作等方式，实现更深层次的市场渗透。在游戏方面，腾讯通过投资和收购知名游戏公司，如Riot Games、Epic Games、Supercell等，获得了多款热门游戏的代理权，并在游戏产业链中布局了研发、发行、渠道等多个环节。其中，自主研发的游戏《黑神话：悟空》在海外市场吸引了大量玩家的关注和喜爱，取得了显著的成就，并带动了中国游戏产业在海外的整体发展。

在消费领域，蜜雪冰城和泡泡玛特均通过本土化策略实现了品牌扩张。比如，蜜雪冰城通过低价策略和产品本土化，成功进入东南亚市场；泡泡玛特则通过将潮玩融入当地文化场景，成功在全球范围内建立了强大的品牌影响力。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服务业企业通过灵活的市场策略和文化融合，在海外市场取得显著成功。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文化娱乐和新消费出海仍面临不同国家的文化差异和意识形态差异的挑战。中国企业需要从战略高度出发，组建具有跨文化管理能力的团队，并通过细致的本地化调整和合规策略来应对这些挑战。

三、推动中国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企业需要怎么做？

中国的服务贸易呈现贸易规模持续扩大、区域分布逐渐多元化、生产性服务业深入融入产业链供应链当中、数字化不断拓展服务贸易的业态和空间的特点。但整体上我国服务贸易仍处于发展阶段，服务贸易结构中传统服务贸易仍占据主要地位，高附加值的服务贸易占比较低，服务贸易常年存在逆差，与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企业作为服务贸易的重要载体，是推动我国服务贸易发展的重要力量。对此，本文基于企业的视角，从企业海外业务情况、出海模式、行业类型以及新兴领域等方面分析，发现当前中国服务业企业出海意图明显，企业逐渐重视海外市场的开发。其中，对外投资仍然是服务业企业出海的主要方式，而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跨境交付也呈现出快速发展的趋势，为中国服务贸易发展带来新的增长方向。与此同时，在中国制造业加速出海、相关政策支持以及全球高端制造需求增加的驱动下，中国生产性服务业企业加速全球化发展。此外，在传统服务业中，文化娱乐和新消费成为出海的新热点，短剧、游戏等企业在海外市场做大做强，为中国服务贸易提供新的增长点。

总的来说，中国服务贸易呈现出积极发展的态势，但仍然面对诸多挑战。对此，我们认为推动中国服务贸易高质量发展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第一，持续优化服务贸易结构，促进高附加值服务的出口。高附加值服务出口的增长是推动服务贸易结构优化的关键因素。当前中国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专业管理和咨询服务等领域的出口增长显著，成为服务出口结构优化的重要推动力，未来需要继续推动这些重点行业的服务出口，持续优化服务贸易结构。同时，还应加快推动发展金融、咨询、知识产权等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发展，推动专业服务的国际化发展。此外，应继续推动传统服务转型升级，在旅游服务中，继续多元化的高端旅游产品，减少旅行服务逆差。

第二，推动服务贸易数字化转型，提升服务贸易的创新能力。应加快服务贸易的数字化转型，推动数字贸易新业态、新模式的发展，如云外包、众包、平台分包等，积极发展研发、设计、维修、检验检测等生产性服务外包。同时，应加强数字贸易规则对接与标准化建设，推动服务贸易企业由传统模式向高端化、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此外，应加快数字贸易领域开放，发挥数字服务出口基地、数字贸易示范区等核心平台载体作用，推动数字服务贸易加快发展。

第三，推动服务业与制造业深度融合。随着中国产业结构不断升级，制造业向高端化、智能化、服务化转型，高端技术研发类生产性服务需求不断增加。对此应积极推动服务业与制造业深度融合，发展研发设计、知识产权服务、科技咨询等知识密集型服务贸易，提升产业链附加值。同时，应发挥中国制造业全产业链优势，不断加大产业链原始创新投入，提升研发设计、信息技术、金融服务、物流配送、绿色研发等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水平。

第四，支持新兴领域服务业发展。新兴服务领域如文化娱乐、新消费等，具有广阔的市场前景和发展潜力。应积极拓展这些新的服务贸易领域，关注培育新的增长点和产业集群。同时，发挥特色服务业的优势，积极推动传统服务业转型升级，形成出口新合力。

（本文题图来源：第一财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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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山海｜中国企业全球化报告》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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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策划 | 于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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