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和金子

九月在北欧，丹麦、瑞典、挪威。那里的唱片店比想象的要多，在几乎所有的唱片店里，罗德里格斯的唱片都放在显著的位置，而且，虽然是近年的再版，价格仍不菲。

一切都拜《寻找糖人》（Searching for Sugar Man）这部今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所赐，瑞典导演马利克·本德让劳尔（Malik Bendjelloul）讲述的关于底特律歌手罗德里格斯的传奇故事，估计是今年最打动小文艺小清新们的传奇，当然，罗德里格斯是从去年影片公映后才成了传奇，不像王菲，一直是传奇，今年更传奇。

罗德里格斯之前是工人，后来被唱片公司发掘，出了两张销量堪称噩梦的唱片，被唱片公司踢出门，再干回工人本行。他的唱片，被鬼使神差般介绍到当时处于种族隔离状态下的南非，在当地居然成为反抗种族压迫的战歌，唱片销量卖出数十万，以致家喻户晓。影片记录的，就是多年之后，罗德里格斯的南非粉丝寻找并找到他的过程。

这当然是个好故事，于是罗德里格斯被奉为神，即便在我们这里，看看豆瓣就知道，再看看全世界，他几乎一夜成名，如同出土文物，获得无数追捧。《寻找糖人》的原声唱片大卖，连带几年前首度再版的两张专辑，也有了今天在唱片店里放在热门位置的优待。

但好故事和好音乐之间，未必总是画上等号。在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有太多的罗德里格斯般的歌手/创作者出现，他们中有的大红大紫，比如詹姆斯·泰勒(James Taylor)，比如琼尼·米歇尔(Joni Mitchell)，但更多的只是昙花一现，迅速消失在唱片店的货架之上和街头的人群之中，如果没有那段南非的故事，罗德里格斯本来也早被人遗忘。听了他的两张唱片，可以一听的民谣，其他的元素也偶有加入，但无论是后期制作还是歌曲本身，罗德里格斯并没有太多的亮点，他的消失，并不奇怪。在南非的走红，是因为底层出身的他，用平白直叙的音乐和歌词，诉说不公和抗议，他的粗粝的率真，打动了人们，但音乐的深刻和力度，他着实有些欠缺，在这方面，他和布鲁斯·斯普林斯汀（Bruce Springsteen）之间隔着10个特蕾西·查普曼（Tracy Chapman）。

也许是那时的南非，受着国际社会的制裁，与外界有着隔绝，所以对于外面世界的音乐，并不熟悉，当某天罗德里格斯的歌声被听到，闭塞的世界听到难得的外来的新声音，被迅速传递和流行。类似的情况，我们也发生过，曾经，费翔在内地受到超级巨星的礼遇，但是数年之后，我们这里，他唱的那些歌，都是别人的金曲，包括迷倒众生的《故乡的云》和《冬天里的一把火》。

有些人有才气，但总是缺乏运气，就我而言，罗德里格斯没太多才气，总体而言，他还算走运，尽管隔了很多年才走运。在我的唱片收藏里，有太多的男女，和他同时代，才华横溢，却似乎永远只能作为沧海遗珠而存在，岁月，很多时候就是这么不公平，我从来就不相信这句话，是金子总会闪光。

至罗德里格斯，他是时代造就的金子，而非音乐创造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