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诗十七首》稿本拍出51.75万元

北岛《回答》

北岛《诗十七首》

海子《九盏灯》

顾城《简历》

欧阳江河《傍晚穿过广场》

张枣《哀歌》

1月4日20点，一场名为“回答”的拍卖会在南京举行，这是中国第一场当代诗人手稿专场拍卖。

《回答》是诗人北岛的代表作之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句话反思了一段荒唐颠倒的历史，刻入中国一代文学青年的记忆。

除了北岛，这场专拍上汇集了建国后19位重要诗人的60首经典诗歌手稿、抄件和笔墨抄写稿，共计41个标的。19位诗人中，既有已故的海子、顾城，也有老而弥坚的食指、北岛、芒克、杨炼，也有当下仍然活跃的于坚、翟永明、欧阳江河等。最早的稿本是1981年北岛的《诗十七首》，而最早的诗歌文本是1968年食指的《相信未来》，拍品诞生的时间跨度达40年，这些诗歌曾经那么流行，又渐渐湮没。

组织这场拍卖的南京经典拍卖公司相关负责人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说：“拍卖从食指的《相信未来》开始。因为，中国的当代诗歌发轫于文革期间，而文革期间传抄最多、影响最大的一首诗就是食指的《相信未来》。这首诗率先点亮了时代的希望之灯，鼓舞了一个绝望的民族。而北岛的诗作除《回答》之外的包括《结局或开始》《宣告》《红帆船》等写作于1978至1981年间的诗歌手稿，将是本次拍卖会上最令人期待的作品。这些诗稿上留有诗歌“初生”的模样，是诗歌被删改、定稿前的诗人思绪的轨迹，灵感的结晶。”

拍卖之前，经典拍卖为这41个标的估价300至400万。而就今天凌晨3时拍卖行公布的数据来看，这场拍卖总的以269.2万收槌。成交率为92.86% 。其中本专场共推出三件北岛从1979年至1981年手抄的珍贵手迹，总成交为58.88万元。分别是北岛《空间》以2万元起拍，3.2万元落槌；《北岛 回答》以1万元起拍，3万元落槌，以3.45万元成交。 北岛的《诗十七首》以30万元起拍，45万元落槌，以51.75万元成交。

逝去的激荡记忆

北岛的《回答》本来写于1973年，作为一首秘密传诵的诗，它同北岛一同经历了“星星画展”时期，而最后定稿是在《今天》编辑部，不少诗人目睹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的诞生。海子遗作《九盏灯》则被经典拍卖在诗歌民刊《一行》的编辑部找到了原件，《九盏灯》写于1987年，距离海子辞世仅两年。柏桦则回忆了张枣的《哀歌》：“1984年某个夏末初秋的深夜，在重庆歌乐山，他轻拍著一株幼树的叶子，对我说：“看，这一刻已经死了，我再拍，已是另一个时间。”《哀歌》里张枣写道“另一封信打开后喊/死，是一件真事情”，张枣敏感于死亡和时间，并同诗人钟鸣多次谈到叶芝48岁时的死去，似乎冥冥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同样在48岁那年，死亡带走了他。

欧阳江河《玻璃工厂》的完整创作过程被记录在手稿中。1987年他参加第七届青春诗会，参观了秦皇岛的耀华玻璃工厂，被要求命题写诗，不巧有诗友突发疾病紧急住院，欧阳江河和王家新在医院值班，熬至深夜，他突然文思泉勇，苦无稿纸，便将80多行的《玻璃工厂》写在王家新提供的烟纸盒上，几天后，几乎一字没改，他将其抄写在稿纸上，并在诗稿下方给王家新留了一言，“我想这个作业完成得还不错吧？”欧阳江河同时写下了誊写的时间地点：山海关。

此次拍卖的诗歌手稿大多是诗歌手稿及誊抄稿，原稿的文献价值自不必说，他们记录了写作过程中的改写、犹豫、推敲、斟酌等等，见证了作者的思想，从中追溯作者写作、思想的源头。以杨炼《家（一）（二）》手稿为例，札记三张密密麻麻记录着诗歌的灵感及意向来源，诗稿两张字迹工整，并留有用修正带涂抹修改的痕迹。

北岛诗歌十七首抄写于一本十六开笔记本纸上，从目录到诗作，皆由诗人本人誊抄而成。其中许多诗歌的原稿或已遗失，但其早期的模样依旧停留在纸上。

书法搭档现代诗

此次拍卖中，除了诗歌原稿和后来的手抄本，还有一部分为诗人为此次拍卖特地创作的抄本，如北岛的《回答》、芒克的《天空、阳光下的向日葵》以及欧阳江河的《玻璃工厂》、《傍晚穿过广场》。

“作家的手稿可能会越来越少。纸上写作的人中，我们可能是最后一代。”58岁的诗人、书法家欧阳江河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说道。

即便对于从小练书法的欧阳江河来说，写毛笔与写诗歌也一直是分开的两件事儿。“我的书法和我的诗歌没有直接关系。我写书法的主要内容还是写古诗。中国的书法艺术本身和书法有水乳交融的关系。”在他看来，古诗在意境、断句分行的格式上都与书法有着贴合性，但书写现代诗的书法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欧阳江河说自己希望做出进一步的探索。

这次提供给拍卖行的两件书法手抄作品《玻璃工厂》和《傍晚穿过广场》便是应拍卖行之邀，特地重新誊抄诗歌的书法作品。其中，《玻璃工厂》是碑体楷书，100平方尺，为他在拍卖行当场伏在地上写就。《傍晚穿过广场》是行草，作品长度达19米，近200平方尺，在家花了5天完成。

传统的书法艺术与现代诗能否真正互为表里？这对于欧阳江河而言是个新的问题。“我的书法不会事先设计，而是注重数书法本身的特点。但现在很多人可能更注重形式感和视觉冲击力。书法书写现代诗是否可以有新的形式？通过这次的书写，我也在逐渐形成自己的考虑。”他表示，今后自己对现代诗的书法表达或许会更注重多元性，比如，用斜体、大小来表达不同的文字。

当代作家手稿如何估值？

不久前，北京歌德拍卖公司计划上拍莫言《苍蝇·门牙》，后被莫言叫停。经调停，此作由拍卖委托人、手稿原来的所有人赵庆伟捐赠给中国现代文学馆。莫言对此事有一番调侃式的回应： “手稿说它有价值，可能就有价值，说它没有价值，它也没有价值。当年我很多手稿都是作为引火草烧炉子，现在觉得烧得有点后悔。” 以往对于作家而言，文学手稿的价值或许仅在文学。随着艺术品拍卖行业的发展，越来越多的门类被挖掘，现当代作家手稿也列入其中。这一门类的兴起或可视为自2012年起大热的已故名人手札上拍热潮的延伸。

世界范围内，文学手稿的拍卖行情近年来泛起波澜。2001年，“垮掉派”经典作品《在路上》被人以220万美元高价买下。而2013年在纽约苏富比拍卖行，《海湾圣诗》更是以成交价高达1420万美元刷新了新的世界纪录。

国内，著名作家的手稿也频繁出现于拍卖行中。2013年，保利与中贸圣佳计划在秋拍中上拍钱钟书、杨绛手稿，遭杨绛抗议被叫停。而该专场中还有冰心、丁玲、孙犁等作家所著文章手书的原作，也有王蒙、贾平凹等当代作家具有重大影响的小说散文手书原稿。除此之外，还包括莫言短篇小说代表作《苍蝇·门牙》手书原稿、唐弢散文代表作《琐忆》手书原稿，以及王朔《海马歌舞厅》的原著小说手书原稿。

对于如何衡量近现代名人手札的价值，目前收藏界普遍的看法是主要有3条标准：历史文献价值、作者知名度以及书写的艺术性。就历史文献价值而言，今年秋拍朵云轩上拍的“康有为与保皇党文献”便是一批首次面世的重要历史资料。其中部分内容从未见于史料记载，尤其是康有为1905年刺杀孙中山的意图，更是首次为人所知。

对于当代名人手稿来说，一部分原始手稿的历史价值和对作者本身价值的确认还需要时间。而由当代诗人重新誊抄的稿件也因其具有较强的可复制性（如同没有规定版数的影像作品或版画）而损失其稀缺性。重抄稿件的历史价值究竟如何评价，仍是需要厘清的问题。

据悉，在此次经典上拍诗人手稿的同时，茅盾、叶圣陶、王安忆等作家的手稿也被推上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