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 | 张军：被误读的中国模式（财经思想者）

今天在这里我做一个简短的分享。大家知道在前几年，美国著名的经济学家，也是担任过美国财政部长、哈佛大学校长的劳伦斯·亨利·萨默斯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上有过这样一段话，他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均收入只有美国1/4的国家，可以拥有在国际上技术领先的科技公司。”

其实很多年以来，特别是最近这些年，在整个西方的世界一个被广泛接受的叙事就是：中国之所以能够在很多领域获得巨大的成功，是因为中国采取了非市场经济的战略，依靠“国家广泛干预”的“不公平”的方式，在高科技、在贸易、在投资等等各个领域获得前所未有的扩张的机会。

就在前不久，中美两国的领导人在巴厘岛会面的时候，美国方面的报道就表示：“美国表示对中国的非市场经济行为持续担忧，因为这样的行为伤害了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家庭和劳动者。”实际上这样的叙事是有偏的，因为它跟我们过去20年来，中国在很多科技领域当中的，那些崛起的公司的发展的道路是完全不符的，它之所以受到广泛的传播和接受，我想主要因为它在意识形态方面，在西方语境下是正确的，它跟西方长期以来对中国政治经济体制的这种教条的看法也是一脉相承的。

但其实这个叙事存在着内部逻辑的不自洽。大家想想看，如果中国可以依靠国家全面的干预可以造就那些成功的公司，并且能够让中国在前沿科技领域直逼美国的话，那么这些公司就应该更多是那些巨型的国有企业，而不是民营企业。

如果那样的话，我想中国也无需再坚持结构改革和制度性的开放，更没有必要在市场经济体制方面向成熟的市场经济去学习。实际上正相反，在过去20年，那些成功的公司，无论是华为、百度、阿里、腾讯、大疆，还是吉利、比亚迪、字节跳动、宁德时代等等，都无一例外是市场竞争当中，由中国的企业家艰苦创业并走向国际的。

今天中国在互联网、大数据、 AI、生物制药、新能源等各个领域当中有望走向世界的前沿，拥有了这样的创新能力，基本上都是来自于过去几十年，中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我们在人力资本、物质资本上面的快速积累。中国今天拥有世界上，可以说最有韧性、最有效率，也是覆盖最全面的供应链，绝不是因为国家实行广泛的产业的干预和产业的扶持，并不是国家集中有限的资源、实施排他性的产业政策来培育出来的。

相反，中国今天的供应链，它的整体主要来自于我们的市场竞争，而且它的背后的整个组织方式也是非常分散的。

那么在那些具有外部网络性的这些领域，比如说像国家电网，像通讯网络，像轨道交通等等基础设施领域，中国无疑做的是非常成功的。但即便这样，我想中国的这些领域当中的规划和投融资，也并非排斥市场和私人资本，而是充分利用了市场机制，把政府的规划跟市场有机的结合起来，为市场的投资者设计了有保障的机会和回报。

有的经济学家说美国也有产业政策，但是美国产业政策最成功的地方，是全世界都认为美国没有产业政策，但似乎全世界现在都认为，中国是靠国家干预的产业政策而成功的。

如果说中国真有什么产业政策是成功的，而那些产业政策不仅可能主要体现在，现在我们说政府的这些规划方面，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产业规划，实际上是依靠地区的发展政策和竞争政策来推进的，这个跟西方对我们产业政策的认知完全不同。

总之我认为，中国现在需要改变自己的叙事方式，来消除西方的误解。

因为中国经济最成功的地方其实是市场、人才、规模、竞争、创新和企业家精神等等这些最重要的关键词。

我们成功是因为决定这些经济成功的核心要素，在一个巨大的市场规模内，获得了有效组合的机会。这就是作为大国的中国经济所拥有的超大的规模优势。

让思想再飞一会儿，我在一财号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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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军为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