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帅：2023，我眼中的冰与火之歌丨2023年终讲

2023年的商业世界，纷繁复杂，扑朔迷离。活跃了一整个夏天的多巴胺穿搭，无论如何都想跟风的联名咖啡，疫情过后爆发性的五一出行热，增速放缓的“双十一”成交量，……我们似乎早已习惯于被算法和数字安排的衣食住行。

ChatGPT的横空问世让OpenAI备受追捧，全球科技公司却遭遇“史诗级大裁员”； 来自中国的TikTok、Temu、SHEIN今年海外业务高歌猛进，但也有曾经风光无限的独角兽公司在2023年申请破产；IMF预测2023年全球经济增速将低于近20年来的平均水平。2023年，商业的迭代时刻都在发生，甚至冰火两重天。

我们适应着商业的变化，而商业也在适应着我们。

「2023，我眼中的冰与火之歌」

分享人：香帅经济学者 香帅数字经济工作室创始人 “香帅的金融江湖”自媒体创始人

今年的感觉是什么？从期待到失望，从失望到焦虑，其实也不奇怪，过去的20年中国经济经历了一段鲜花着锦的上行期，然后今年大家都在等恢复，所以难怪是很焦虑的。

就像那本著名的小说《冰与火之歌》，周边是寒冷的空气，但是你又会经常地看到那种火山熔岩不断地喷发出来，你想靠近去，想去取暖，但是又有点畏惧，这是今年的一个心理常态。

但是，其实我更喜欢的是这本小说里面的另外一句话，叫做“恐惧比利剑更伤人”，怎么消除恐惧呢？祛魅还原是第一步，所以今天我想跟你聊一聊2023年我眼里中国经济的冰与火之歌。

 

我们从一个故事开始吧，一个年轻的成功码农（程序员），名字叫柟多多。今年的时候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就是要用5天的假期爬完五岳，然后说干就干。第一站是南岳衡山，中午登顶打卡下山，然后马上出发奔赴下一站，然后吃着面包，喝着矿泉水，坐大巴，然后连夜去赶火车。这样的场景其实就是今年旅游市场上最典型的场景“特种兵旅游”。主打就是极限两个字，极限拉练、极限省钱。要干嘛呢？要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金钱去获得这个最强的体验。

但经济学家嘛，大家会觉得极度省钱，这可是消费降级，省钱肯定是真的，毕竟这两年大家的钱袋子都有点瘪了，但是我也有点疑问，你如果真省钱的话，你干嘛跑出去？待家里不是更省钱吗？

所以啊一定有某些更深层次的原因在发生，然后我们看到了很多的消费现象，大家都有体感吧，演唱会市场是不是火爆？鸟巢、五棵松体育馆附近经常是水泄不通。还有各种突如其来的网红城市，比如说淄博烧烤，还有贵州榕江的“村超”，西安的大唐不夜城吧，景德镇的市集吧。当然，还有我的老家长沙，我特地回去逛过，夜生活是从晚上十一点钟开始的，到凌晨两点还没有结束呢。

所以这一切的消费现象让我意识到什么？消费降级这个词不够准确，真正在变化的是消费价值观。那到底是什么价值观呢，我把它称为YOLO，You only live once，你活且仅活一次。我觉得这两年大家都有体感，未来如此地不确定，生命也如此短暂，所以我们活在当下就好。正因为我要活在当下，所以我要去体验更多。

刚才我讲的那些变化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消费不再是物质主义的盛宴，而是一场一场对日常经验的逃离。

 

今年的消费市场上还有一个现象，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就是爆款很多。几个月前的酱香拿铁还记得吧，一天之内销售了542万杯，销售是一个亿。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个爆款呢带动了几乎所有的瑞幸门店一周内的销量差不多是翻了倍的。爆款也不仅仅是发生在饮料市场，它几乎在每个领域都是。华为的Mate60，还有问界的新M7，当时是不是都有种一车难求、一机难求的感觉？

但随着爆款一块出现的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所有的爆款来得快，去得也快。爆款层出不穷，但是生如夏花。所以其实我身边的很多人对生如夏花这个事儿是颇有微词的，就认为这个时代浮躁，大家没有好好地沉下心做产品。我倒真觉得未必。

我给大家分享一个小数字，就是你知道现在就小红书上一周内的种草笔记是多少吗？50万篇，如果是三个月呢，大概就要超过1100万篇，就更不要说现在整个社会它就处于信息爆炸的这么一个状态。所以你看，一个很悖论的事情就发生了，一方面，数字技术让我们可以瞬间触达千万级或者甚至是数亿的人群，但是另外一方面，人的注意力它又是极其有限的。无论是谁，你面对的都将是一个更广阔,但也更加稍纵即逝的市场。

而我觉得这件事情对品牌，对厂家，对营销来说都特别地重要，因为它会涉及到产品开发和营销上的一个重要话题，就是我们到底应该押注爆款，还是应该均匀地分配资源？

当技术的变迁让我们的注意力变得更加地稀缺，而爆发力变得更强的环境里边，你会发现押注爆款的这种重磅策略是更加理性的，其实这也跟我们刚才说的“YOLO”价值观是一致的。你活且仅活一次，所以当下最要紧。我不但要体验，体验还要很高频次，有强度。当然了，最好还有性价比。所以“卷”也要“卷”在正确的方向上。

 

中国制造业是“卷王之王”，这一点我想大概没有人有疑问，只要咱们中国人涉足的领域，他分分钟就给你干到这种极致的价格，极致的速度。比如说新能源车，这算是新领域对吧？就照道理，它绝对是现在溢价最高的时刻。

但是中国厂商卷进来了，猜猜看现在是什么局面？我随便给你们举举例，比如说原来车型更新是以年计算，现在呢，以月计算；原来车价是略略高于欧美的，现在比欧美同车型要低了30%到50%。

但是，可能会有人说新能源火这不稀奇。那我给你讲讲稀奇的吧。我碰到两个人，一个叫郑泽宇，1988年的，一个叫文航，是1990年的。两个这种精英学霸男居然干了一个行业，对，服装行业，就是那个夕阳行业的服装行业，更稀奇的是我听到最乐观的话就来自于这两个人。那文航说什么呢？他说未来几年最大的机会之一就是依托中国的生产力和供应链做全球化的品牌。

今年我感受到的很大的一个惊喜，就是中国制造业并不完全是在低水平上卷价格，在很多领域我们有了这种高效的供应链，那更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什么呢？就是恰恰是过去二十年中国电商还有中国物流倒逼着中国供应链发生了这样巨大的改变。在某种程度上，数字服务业已经重塑了中国制造业，这意味着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往微笑曲线的两侧移动了。

前端的创新设计，后端的品牌营销都能具有很高的附加值，只有中间的生产制造环节是低附加值，然后就凹陷了下去，所以就会形成一个两边高、中间低的微笑的形状。我有时候经常跟企业家说，我说对于制造业来讲这哪是微笑曲线啊，这是苦笑啊。但是2023年我们看到了变化，就是我刚才提到的文航，他在和合伙人一起创立了一家全球快时尚品牌公司，基于中国的供应链做“Z世代”的快时尚，然后大概在一年之内就成长为估值高达十亿美金的独角兽企业了。

那泽宇呢？他自己是做人工智能的，然后在给网红服装品牌做一个项目的过程中，就深入到了服装行业产业的内部，然后他发现中国的服装行业有数万个服装品牌，消费者叫得上名字的倒没有几个，那剩下的品牌拼什么呢，除了拼生产以外，拼款式设计。

但是呢快时尚的设计其实和大家想象中的服装设计不太一样，它不是在那儿画画，而是那种设计师是要看很多很多的图片，然后去选款。你看，所以看和改是要占用绝大部分设计的时间的，所以这个时候泽宇就发现，设计其实成了营销的关键，所以帮设计师来提高设计能力，这成了一个刚需。然后他在了解了这种设计师的工作流程还有选款方式以后，就很快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时尚图片库。像他这种从卡内基梅隆（大学）出来的团队，在人工智能方面对古老的服装行业来说，这绝对是属于“降维打击”。

所以做好这件事以后，很快就有正反馈。到2023年的时候，他们已经服务了70%到80%的中国知名的服装品牌。你会发现不但除了古老行业焕发生机以外，这种更具有国际视野，有更高认知的新一代企业家也长出来了。

所以我想这也是我在冰原上看到的火光，而且这个火光很亮。

 

最后说个闲话吧，上次我跟朋友说，现在咱们的经济学要回到古典时代了，他就问我他说什么意思啊？经济学从古典时代开始一直讨论的叫做效用最大化，效用这个词很抽象，但是你大体上可以理解成满足，我们的满足或者说快乐来自很多的维度对吧？收入、兴趣、闲暇时间、爱、成就感等等等等。

但你发现一件事没有，就是过去这些年，其实我们有意无意地把效用进行了转换，就是效用直接简化成了利润财富。为什么呢？两点原因。第一点，因为你特别穷的时候，财富的重要性绝对是压倒性的对吧？第二点，在那种高增长的阶段，高利润的诱惑力，还有可得性也是压倒性的。但是今天我们会发现这两个逻辑都变了，经济增速放缓了，所以你即使卷也没有那么高的利润了，同时呢，社会也从匮缺进入了丰裕的时代，所以物质的价值观逐渐地转向后物质的价值观。所以你看，不管是主动的或者是被动的，我们都已经看到中国社会正在从一个单一目标的利润最大化的社会，成为一个多元目标的效用最大化的社会。你像我在2023年看到的很多的现象，比如说旅游热、演唱会热、体验热、游戏热，还有各种“卷”品牌，“卷”技术研发，这就是我们看到的现实，当然也是挑战。不过我觉得对于很多有心人来说，可能也就意味着机会。

最后我还是想用《冰与火之歌》中的一句话来结束吧，“恐惧比利剑更伤人”，我相信在中国经济复苏的旅程里边，信心比黄金更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