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加密货币的国际观察：美国、欧盟、阿联酋的实践与启示

问题：为什么将研究关注点放到加密货币？

香港政府大力推出Web3.0，成为香港维护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一个重要的一个举措，所以你看香港开了好多Web3.0的峰会，Web3.0嘉年华。其实Web3.0的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金融服务的革命性的变化，就叫DeFi，DeFi就是说去中心化的金融服务，这个其实跟我们现在的还是有非常大的区别的。而且香港政府也推出了“稳定币”的牌照，是在全世界是相对比较早的监管当局正式发“稳定币”的牌照，现在在等香港的立法会通过“稳定币”法案，法案通过之后，香港监管局就可以正式发牌照了。所以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对这方面做了很多方面的研究，很多共性的，包括“稳定币”，我也写过就是《稳定币发展十年：趋势、应用与前景》。因为确实这方面Web3.0、DeFi、去中心化的金融服务，整个这一套像“稳定币”推出，其实也就过去十年左右时间，所以在这个十年当中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主要是发展非常迅猛，所以我就开始研究这方面。而且跟宏观经济还是密切相关的，我们看跟美元的现在的一个受到的一个质疑，所以现在我们也看到“比特币”，突破了十万美元一枚。像现在虽然有一定小幅地调整，最低跌到7万多美元之后，现在还是在95000美元左右（此为4月份价格），其实也显示了它抗波动、有强大的生命力。这整个Web3.0还是非常复杂的一个体系，也有比特币为主的虚拟资产的挖矿啊，交易啊，投资啊，也有新兴的“稳定币”，也有交易所业务，还有整个生态系统提供DeFi的服务，还有RWA（真实世界资产代币化）, 这些方面其实都是全新的一个领域，但是我相信在今后的10年到20年会深刻改变很多金融服务，至少在金融服务方面就会有非常大的变革性进展，所以我就开始研究这方面的内容。

问题：特朗普1.0和2.0时期对加密货币的政策发生了哪些变化？未来的趋势如何?

特朗普1.0时代啊，他是对比特币虚拟资产他是嗤之以鼻的，很多他说没有价值，美国政府其实对整个虚拟资产的监管还是趋严的，过去几年在拜登时代还连续发动了几次诉讼，对“稳定币”、对虚拟交易。那么在特朗普2.0时代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仅是一扫之前对整个虚拟资产，特别是对“稳定币”不屑一顾的这样一个态度，更重要的是他全面拥抱，自己也推出各种各样的“虚拟币”，他的家族最近又推出了一个USD1的“稳定币”，大幅地放松对虚拟资产交易这块的监管，而且希望所有的虚拟资产的玩家，包括“稳定币”的发行，包括虚拟资产的交易都要落地美国，接受美国政府的监管。而且美国的国会两院也是在积极地推进新的一些法案，包括“稳定币”法案，包括虚拟资产法案，对很多虚拟资产进行了重新的定位，就是美国的证监会啊，美国的期货交易所啊，这些其实都对“稳定币”包括虚拟资产交易其实是大幅地放松了监管。原因分析主要还是，包括特朗普在2.0之前的竞选阶段，很多虚拟资产的投资人对他的竞选进行了大幅地资助，而且他的家族也参与其中，包括他家族很多成员在他当选前都发行了“空气币”。其实整个虚拟世界资产有很多不同的种类，像“空气币”这些，就是一个人一个品牌，或者任何人都可以发，这个其实当中的价格波动就会非常大。包括我们看到“特朗普币”，最近他又在白宫要开那个大会，让买了“特朗普币”的投资人要到白宫见面，特别是前面25位的投资人会得到特殊待遇，他确实彻底改变了整个美国对虚拟资产的监管和发展的历程，特朗普已经宣布美国将不支持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就是美联储不会再发这个有官方背书的数字货币，而全部是让民间机构发行“稳定币”，把“稳定币”的发展，作为一个促进美元在全球流通、储值、交易的一个最重要的一个手段。大家知道过去都是用纸币，后来现在有线上支付了，这些都是中心化的中央银行起了巨大的作用，现在整个（Web）3.0时代其实就是一个去中心化时代，是由企业民间为主在发行货币。“稳定币”它的好处是，如果我们就看美元资产，传统的美元它在全球的外汇储备当中的比重现在连年下降，已经到了30年的最低点了，现在只有大概50%左右，特别是经历了08、09年的金融危机和疫情的时代，美联储都大幅地印了货币，完全没有节制，光疫情的时候，美联储就印了4万多亿美元，所以美国的整个货币供应量，不断地在上升，而且最近“对等关税”的这种措施，使大家对美元的信心不断地在下降。但另一方面呢，我们来看整个虚拟货币这个领域，“稳定币”现在发行95%是以美元为锚的“稳定币”。世界最大的USDT、USDC两家发行的“稳定币”，其实已经占了主导地位，它们发行的最主要都是美元（“稳定币”），美元“稳定币”其实对维持美元（作为）全球最主要的储备货币是非常有好处的。因为其实“稳定币”的工作原理就是，如果一个机构要发行“稳定币”，它必须得到一块等值的美元或者等价物的支持，就比如说对方要给我一块美元，我给你一块美元“稳定币”，如果发行“稳定币”的公司拿到了美元之后，它也要么就把美元放在银行里做储蓄，要么拿一些利息，要么买美国的国债，作为一个有收益的这样一个资产，在这个过程当中其实也大幅地加强美国国债的市场需求。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呢，我觉得也不奇怪，为什么现在特朗普2.0开始大力地支持“稳定币”，大力地支持虚拟货币的这样一个举动，他也认为这个是美国下一阶段在全球维持它的金融霸权的一个重要的手段。

问题：阿联酋对加密货币发展有哪些创新做法？

因为阿联酋它的监管体系也比较灵活，它是分级的。因为阿联酋大家知道是7个酋长国组成的，它在联合酋长国，就等于在整个国家的系统上，它有中央银行对整个“稳定币”进行监管，所有的在阿联酋发的“稳定币”都要得到央行批准，而且必须要跟阿联酋的主权货币要挂钩，在这个层面上，它把这个“稳定币”作为一种支付工具来监管。但是在7个酋长国自己的，它都可以有一些灵活的空间，甚至它还成立了两家自由贸易区，在这自由贸易区里边，甚至谁都可以发行（“稳定币”），当然也要得到监管，它不一定要（锚）定住阿联酋的主权货币，而且不一定要求在当地发行，你在其它国家发行其它的“稳定币”，你也可以在里边交易，所以它就有一点像我们说的自由贸易区离岸的概念。所以这个就是在阿布扎比和在迪拜这两个自由贸易区里边，非常非常灵活，有很多很多这个“稳定币”企业或者虚拟货币企业，你只要在那边注册，得到了自由贸易区的牌照，你就可以做很多交易，不一定一定要发行。所以全球很多的大的“稳定币”公司，比如说全球排第二的“稳定币”公司Circle就在阿联酋也申请了牌照。所以它其实是可以作为一个比较前沿的试验点，它的央行的，包括整个国家的监管体系都相对比较宽松，允许很多企业在自由贸易区里边进行试点。

问题：欧盟发布了《加密资产市场监管法案》，这对全球加密资产合规发展有什么影响？

欧盟出台这个MiCA法案（《加密资产市场监管法案》）其实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因为欧盟整个经济体是非常大的一个体量，所以它的态度的转变，也包括可以允许发“稳定币”牌照，只要这些企业到欧盟其中一个国家申请了“稳定币”的牌照之后，就等于拿到了这个欧盟体系的通行证，所以这个发展其实也是对“稳定币”的业务的一个肯定。其实“稳定币”最核心的功能是，它是（作为）虚拟资产和现在我们说的传统的法币，央行为主导的金融体系当中的一个连接桥梁，最核心的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它在跨境支付方面有着非常优越的优势，因为“稳定币”它是建立在区块链技术上，不是中央银行发行的，是一个企业发行，当然它是有真实资产作为背书的，但是它关键的技术是建立在区块链上的，它是可以延伸而且可编程，这样一个发行的货币，它其实是天然跨境的，它没有境内境外的概念，所以原则上它对跨境支付其实是非常便利的。在跨境方面它的成本就非常低，而且时效性也非常高，基本上所有的“稳定币”跨境支付都在30秒内能完成，而且很多企业给的手续费就都是（跨境转账）10万美元，只有10块美元的手续费。在我们看到的现在传统的（国际）银行体系，通过各种代理行进行（国际）转账，通过Swift系统最后到账，如果到非洲、拉美，甚至到中东，其实它的延迟性，比如说三天五天才能到账，而且成本是非常高的，有些个人的汇款，很多地方都是收费就5%左右，所以其实跟“稳定币”跨境转账支付是没法比的。

问题：加密货币及其监管有些难点和挑战？美国、阿联酋和欧盟的经验有什么借鉴作用？

它最主要的一个挑战其实就是它的跨境，它的便利性、实时性。前期“稳定币”监管都要做好，比如说防诈骗、防“洗钱”这方面的监管工作。其实发“稳定币”公司它也有不同的策略，你比如说世界最大的两大“稳定币”：USDT和USDC这两个“稳定币”，都是以美元“稳定币”为主，那么USDT呢，基本上它不到各地申请牌照，它其实最主要的一开始的功能，就是在虚拟资产市场，它就作为一个线上的数字美元的支付功能，它不寻求监管牌照。但是USDC，它基本上包括在美国也好，欧盟也好，中东也好，它都申请牌照，拿到了牌照。拿到牌照和不拿到牌照最大的区别就是对客户KYC审查（金融机构风险审查手段），有些人他如果到（有）监管牌照的这个公司，要想去买“稳定币”、申请“稳定币”，在USDT这些方面呢，他可能就更容易地进行交易。所以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稳定币”虚拟资产企业都要拥抱监管，都要跟监管合作。举个例子，现在像很多交易所在欧盟，因为USDT它没有得到MiCA牌照，其实很多在欧洲的交易，就把USDT就下架了，不让用户可以交易USDT的“稳定币”，所以对它的使用，全球的使用也是有影响的。所以我们从这些国家的监管进行来看，其实发展现在看起来还是这个趋势，全球都在不断地推出来，美国今年应该也推出了它的“稳定币”条理法法案，可能就会有一个比较快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