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章玉贵教授：如何在不确定的世界里保持战略定力

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院长章玉贵教授，是位具有战略眼光和对亚太经济具有独到分析的观察家、同时参与了上海国际金融中心和自贸区的决策咨询研究。因他的科研业务和笔者相当接近，所以我们会有常态化的学术交流；在交流中，我会提供自己最新的国别经济分析或龙头行业观察意见。和我们一起交换意见和研究心得的还有两位上海著名的经济学家：即同济大学经管学院的陈强教授、上海交通大学上海高级金融学院的朱启贵教授。

最近，久负盛名的北京大学出版社推出了章玉贵教授的力作《求解不确定：中国与世界经济发展的逻辑》；我和陈强、朱启贵等同仁都倍感兴趣，并且在对章玉贵教授表示热烈祝贺的同时、笔者也和他进行了互动式交流。在《求解不确定》一书中，章玉贵这位中国著名的经济学人表达了对“萧条经济学”的担忧，以及对世界经济发展的战略思考。章玉贵断然提出的鲜明观点是：企业在不确定的世界里，要努力做到“心有定数”！经济决策应在掌握充分信息和准确数据的基础上，对宏观经济运行及其趋势作出科学分析与理性判断。一个国家或特大型城市、城市群的经济增长从长期来看，一定要依靠内生性技术进步和人力资本不断提升。而经济金融化与债务安排从来都是“双刃剑”，本质上并非增长的动力。从笔者自己的多年观察来看：经济金融化理论为主打政策依据并对发展中国家进行债务再安排，不仅具有明显的缺陷性，而且往往所谓受援国要让渡国际金融或财政主权，容易激化社会性矛盾。

就中国和美国的经贸关系大环境而言，以冷静观察和客观分析著称的章玉贵教授在今年暑期曾经指出：中美核心产业竞争可以找到最优解决方案。笔者和章玉贵教授都观察到，亚太经合组织第三十届领导人峰会通过的旧金山宣言就重新确定了互相开放的姿态和互联互动的经济合作目标。旧金山宣言明确提出：“我们必须利用技术和经济进步，继续释放本地区的巨大潜力和活力，促进经济增长，应对包括气候变化在内的所有环境挑战”。旧金山宣言积极吸纳了中国的主张，即“承诺建立在以往亚太经合组织东道主工作基础之上，推动本地区将韧性、可持续性、互联互通、创新和包容性纳入优先事项，共同应对最紧迫的经济挑战”。关于处置相关矛盾和寻求最佳解决方案，旧金山宣言则强调“我们重申决心打造自由、开放、公平、非歧视、透明、包容、可预期的贸易和投资环境。我们也重申以规则为基础、以世界贸易组织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的重要性，有助于继续推动本地区的快速增长。我们致力于对世界贸易组织进行必要改革，增强其各项职能，包括着眼于2024年前恢复全面、运转良好、所有成员可参与的争端解决机制开展相关讨论”。

旧金山宣言，就是为今后一个时期的世界经济体系谋求到了确定性。我还注意到，章玉贵教授著作《求解不确定》中的第三篇（章）题为——《中国正在填补断层线》；紧接着的第四篇（章）则为《建立更好的发展经济学》；我读后自然很有启发、也有同感。根据本人长期研究中国在亚太地区经济合作体系中的作为、以及对旧金山峰会的观察，我的见解就是：

首先，开放已经成为中国鲜明的国家品格。在成为亚太经合组织正式成员之前，中国是在谋求恢复关贸总协定的成员地位。复关谈判未果，中国积极接力参加了入世谈判。预测到入世谈判会很漫长，因此为了开放、也是为了和世界主要发达经济体展开经贸合作，中国政府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就发现了区域化战略机遇的存在、而且可以推进全球化。一九九一年笔者当年所在智库上海社科院亚太所，就邀请到了中国负责和亚太经合组织谈判、联络的高官王嵎生大使给我们讲解区域化意义。当时浦东开发刚刚启动，主打理念就是——中华民族的浦东、面向世界的开放；而面向世界首先就是要立足于亚太。事实上，整个上个世纪最后十年的上海和长三角地区都需要亚太，包括吸收亚太地区的资金、技术和管理。与此同时在成为世界工厂之后的长三角也更需要亚太区域的广阔市场。所以，我和同事们的课题研究与国际交流，都是以亚太区域的贸易自由化和便利化为核心展开的。我们主动和重点关注的具体参照系就是：关税减让及其时间表、贸易壁垒清除及其时间表、商务人员往来的便利性和符合中国经济实际承受力的开放举措。三十年观察下来，中国就是越来越开放和自信了。

其次，中国在亚太经济体系之中贡献独特。尤其是最近十年以来，中国提供了惠及全球的具有自身特色的公共产品、亚太经合组织成员往往就是第一批受惠者。其中，就包括一带一路倡议、丝路基金、新开发银行、中国国家进口博览会、中国服务贸易博览会等。中国也始终重视和美国的经贸合作关系，至于最近四年波动明显、则完全归咎于美方政策短视和偏激性举措。事实上中国经济和美国经济是彼此可以适应、互相可以引流的要素市场，这种市场经济的体量还在不断地增长着；保持开放就能够造福双方企业、城市、乡村和民众。

第三，中国科技力量的进步正在辐射亚太。就在本届旧金山峰会上，习近平主席还强调指出：“我们要顺应科技发展趋势，以更加积极姿态推动科技交流合作，携手打造开放、公平、公正、非歧视的科技发展环境。要加速数字化转型，缩小数字鸿沟，加快落实《亚太经合组织互联网和数字经济路线图》，支持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新技术应用，不断塑造亚太发展新动能新优势“。同时，”中国坚持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协同推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提出了亚太经合组织数字乡村建设、企业数字身份、利用数字技术促进绿色低碳转型等倡议，更好为亚太发展赋能”。对此，域外国家的主流智库也观察得清晰明了，并给与了积极的评价。如就在本届旧金山峰会之际，就有德国智库通过媒体“将各国高科技出口的数据，排列成为了一个出口榜，从中能够明确看得出来，原本领先的美国并不再是第1名的高科技供应商了。而当年远远落后的中国，在其中排名的却是第一”。德国观察家感叹：“如今位列榜首的高科技出口产品，占据全球份额高达23.8%的却是中国，从排名最后到一跃排名第一，这样差距极大的崛起，仅仅只用了30多年的时间”。当然，笔者认为中国科技力量的进步会带来更大面积和深度的开放，会更有利于亚太经济合作和市场繁荣！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