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来,美国主流媒体始终活跃在中国重大新闻事件第一现场,记录下中国社会变革。
放眼看世界,是近代以来中国人耳熟能详的雄心与行动。
2000年,作家师永刚在香港一家图书馆阅读美国《时代》周刊与《新闻周刊》时,意外发现浩如烟海的英文世界里,同样隐藏着一个西方视角下的中国:神秘、生动、野蛮、革命……自1854年一篇关于美国商船进出上海港是否应该根据《望厦条约》规定、享有“利益均沾”原则的长篇通讯开始,一百多年来,美国主流媒体始终活跃在中国重大新闻事件第一现场,记录下中国社会变革。
美国著名学者梅尔文·门彻提出的“新闻是易碎品”一说影响深远。但当封尘的杂志被一本本翻开,微缩胶卷中粗糙的字母重新浮现,那些远涉重洋来到中国的美国记者留下的记录,仍然让师永刚感到震撼,“和我们读到的历史太不一样了”。
近年来,师永刚一直致力于中国新革命史的记述与推动,编著的《宋美龄画传》《蒋介石画传》《样板戏史记》等书均产生过巨大影响。待到数百万字的陈年报道翻译成中文后,师永刚决定将其整理成为《中国时代》一书,“一部西方人写的中国近现代史,不妨将其当成参考坐标。”
新书出版后,也有人质疑已经开始走向自信的中国是否有必要在意西方人的目光。“在乎别人的看法没什么可耻的。”正在美国的师永刚接受第一财经记者电话采访时说,“多听别人意见,多看别人走过的路,对今天的中国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持续记录中国
1843年,也就是摄影术发明后的第四年,法国人于勒·埃迪尔在澳门和广东沿海地区拍下37帧银版照片,他在日记中详细记录了拍摄经历。这是近代西方人留下关于中国的最早摄影记录。此后,一批批西方冒险家、记者踏入这片以往只有在马可·波罗笔下才领略过的神秘土地。
以在中国知名度非常高的美国《时代》杂志为例,创刊次年的1924年,直奉军阀大战主角之一的吴佩孚就登上杂志封面。此后,蒋介石、宋美龄、溥仪、毛泽东、邓小平等上百位中国人都成为《时代》杂志的封面人物。师永刚统计发现,《时代》迄今已刊登至少上千篇关于中国的报道,相关文字有500多万字。
从孙中山的辛亥革命到蒋介石兴起、毛泽东领导的中共发展步伐、宋美龄的美国演讲、“文化大革命”十年间的连续记录,以及中国与美国的外交运势,“在《时代》杂志中,一个陌生的、连续的、属于美国人发现的中国,扑面而来。”师永刚这样回忆。
而在1851年创办的《纽约时报》上,关于中国的记录就更早更详尽了。从1854年发回第一篇报道开始,他们就以当时中国人还未具备的近代眼光,即时、全面、连续地观察和记录了大变局之下的历史:广州烟雾缭绕的鸦片馆、光绪皇帝学英语、慈禧太后召张之洞进京议事,清末女子逃婚、男子剪辫子……在《中国时代》之前,学者郑绪源还专门截取这段记录编成《帝国的回忆》一书,豆瓣网友评分高达8分。
除了文字,较早时期与《时代》同属一家公司,后来于2007年宣布倒闭的《生活》杂志,一直在用影像记录中国。师永刚说,《生活》杂志上刊发了1000多幅关于中国的报道图片。如今中国互联网上流传的一些老照片,不少就出自《生活》杂志早期的摄影记者之手,比如1945年戴着盔式帽出现在重庆的毛泽东,以及晚年逗狗、寄情山水的蒋介石。
此外,以重磅独家新闻著称的《新闻周刊》,还有老牌杂志《纽约客》,以及与美国另一报业巨头《华盛顿邮报》,也在不同时期加入到对于中国的记录行列中。
梳理百年报道史可以发现,美国主流媒体对于中国的报道,其实就是一个群体的围观行为。
历史细节的颗粒感
中国历史有偏好宏大叙事的传统。两千多年前,司马迁笔下项羽乌江自刎时和虞姬的诀别固然悲情,但难免有人对这段并非太史公亲见的历史细节真实与否存疑。近年来,黄仁宇、史景迁等史学家充满历史现场感的写作手法固然令人耳目一新,同样在史学界也被诟病。
“很多历史学者拿到的都是二手甚至多手资料,难免会有关于可信的争论。”师永刚解释,新闻记者就在现场,记录亲眼看到的事情,而且新闻报道讲究生动、细节,正因如此,美国记者对中国近现代历史事件的描述,显然能给中国读者带来迥异的历史阅读体验。《帝国的回忆》中,李鸿章1896年在纽约访问时接受《纽约时报》记者采访的文章被翻译成中文,有读者表示,终于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开放的李鸿章。
《中国时代》里,令师永刚印象很深的是西安事变,美国记者将这位“东亚地区最有权势的人物竟被暴力所掳”形容为“不可思议”。据当时媒体报道,蒋介石的46名士兵在事变中被打死。在被囚禁的13天里,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读《圣经》。宋美龄上飞机之前,手袋里还有一副假牙——事变中,蒋介石的假牙也丢失了。
“西安事变我看过三个版本,包括张学良的口述自传也看过。每个版本都不一样,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宏大叙事。”师永刚回忆,美国记者挖掘出的细节无疑令他印象最为深刻。后来,大陆一些表现西安事变的影视作品中,也出现《圣经》和假牙的特写镜头。
对于“文革”十年,《纽约时报》留下多达70万字的记录。包括“文革”之初的酝酿,红卫兵把苏联使馆前那条街更名为“反对修正主义大街”,与苏联发生边境冲突,中美建交;批林批孔,以及在拨乱反正过程中的几次反复与得失代价。
不过,美国记者在一些细节的甄选上,也带着美国式想象或西方人隔山观景的痕迹。比如他们写1979年国庆30周年的北京,商店预备了供应充足的茅台酒,“一种和火箭原料一样强劲的烈性酒饮料”。
师永刚将这些细节比作“历史的颗粒感”,毫不掩饰对其的喜爱,“当下各种观点喧嚣,最终留下的还是生动的细节和故事。历史就是由无数的片段、颗粒串联起来的,如果仅仅以对意识形态的错面对历史,未免太简单和粗糙。”
中国报道的“套路”
师永刚认为,梳理百年报道史可以发现,美国主流媒体对于中国的报道,其实就是一个群体的围观行为。
1949年以前,美国媒体对中国报道总体客观且完整。《时代》周刊创始人卢斯虽然支持蒋介石,但对毛泽东和周恩来也比较善意,刊登过埃德加·斯诺对毛泽东的采访。“但蒋介石败走大陆,他和后面的继任者态度就变了。尤其是冷战期间到改革开放前,对中国的报道更是充满意识形态的挑剔与苛刻。”
“文革”后,美国在中国香港的领事馆组织了一个人数庞大的翻译组,收集分析中国公开发表的两报一刊,或者监听北京广播电台,以此发表他们认为的中国政治和中国故事。围观者的心态在这段时期的《时代》杂志和《新闻周刊》中更是明显。
“他们甚至会认真分析一些中国人也不在意的《人民日报》社论中的字眼,或者公报中的部分说法,以此推断中国。”师永刚查阅新闻纪录后发现,比如“文革”期间,美国记者就从中国报刊上毛泽东出现的次数来断定他是否生病,由此发表了很多现在看来都属于不实新闻的报道。以至于后来,中国也与西方形成某种默契而有趣的互动:一旦西方媒体关于中国领导人的某种猜测开始出现,中国方面必然巧妙回应,比如让毛泽东接见一位无足轻重的来访者,邓小平的复出也是在一次宴请中出现的。
师永刚长期在媒体工作,经常与西方媒体记者打交道。他说,很敬佩2000年以前的一批美国记者,他们对中国的研究今天来看都是很重要的。但现在美国媒体对一些事情的判断带着明确的价值观判断,但凡关于西藏、新疆问题,还有上访等负面新闻就非常容易发稿,“这样他们对中国的报道其实挺简单的。”
而刚刚过去的美国大选期间,特朗普和希拉里在竞选时,不时主动抛出的中国话题更像是某种必不可少的规定动作。在美国,中国研究也有很大的市场,比如隔段时间就抛出的“中国崩溃论”、“中国威胁论”等,制造想象中“恐怖的中国”。“看多了你会明白,这也是一门生意。”
师永刚说,不管是误读也罢,加入意识形态后的判断也好,美国记者对中国记录的变化背后,归根结底还是国家利益不同,“中国的崛起太快了。”
师永刚将美国主流媒体对于中国的报道,整理成为《中国时代》一书,“一部西方人写的中国近现代史,不妨将其当成参考坐标。”
美国媒体当地时间10月2日报道,两架美国达美航空公司旗下的支线飞机在纽约拉瓜迪亚机场滑行时低速相撞。
今年8月,欧洲西南部出现了今夏第三次大规模热浪并伴随严重野火。
美国钢铁公司在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附近的一家工厂11日上午发生爆炸。
录像放映最火的时期是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侯弋飏说,当时也是中国电影票房的低谷。过渡时期,录像带满足了影迷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