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投资人丨霍华德•马克斯：人工智能非常强大 但市场对其应用预期或许太快

本期《顶级投资人》嘉宾是橡树资本联席创始人、联席董事长霍华德·马克斯。Howard是顶级投资人节目的老朋友。他时隔五年，再次来到上海参加陆家嘴论坛，在论坛期间，他接受了节目的采访。

Howard是全球公认的投资大师，从业超过50年，他1995年和Bruce Karsh共同创立的橡树资本，近30年来成长为全球领先的专注于另类投资的资产管理公司。Howard以不定期发表的投资备忘录而备受推崇。

在千禧年的第一个工作日，2000年1月2号，Howard发表了一篇名为bubble.com的备忘录，提醒投资人注意市场上的互联网泡沫的风险。这篇备忘录让他一战成名。今天人工智能投资同样热度极高，很多人都在将之与互联网泡沫期间的市场相比，那么怎么看待这种比较，我们一点要听听Howard Marks看法。

第一财经：谢谢Howard的时间接受采访，非常高兴再次见面。

Howard Marks：谢谢尹凡，再次见面太好了。

第一财经：谢谢。在你2022年的备忘录《沧海桑田》和2023年的备忘录《再议〈沧海桑田〉》中，你的主要论点是低利率时代结束了，而这并不是一种普通的周期性波动，而是投资环境的彻底改变。现在是2024年年中，有没有新的进一步想法？

Howard Marks：从1980年到2020年间利率下降了20个百分点，我认为这是过去半个世纪金融界中最重要的事件。它使得经济增长更快，公司更具盈利能力，投资更容易赚钱，杠杆效应发挥了作用。换句话说，一切都很容易。而当人们在相同的环境中呆了几年之后，就开始认为那是常态。我这些备忘录的要点是，从2009年到2021年世界经历的利率下降，以及随后的极低利率，并不是常态。我认为在未来十年中我们不会再见到这种情况。如果回不到低利率环境，那将是一个根本变化，而投资者行为也要发生根本改变。现在我依然认为是这样。总有一天，美联储会认为通胀得到了控制，而将当前的联邦基金利率，也就是经济中的基础利率，从5.25或5.5的水平下调至3点几，或者说3.5的水平。

第一财经：但不会下降到零。

Howard Marks：它不会降到零，也不会降到0.5。我相信，在从2009年到2021年的13年期间，联邦基金利率平均为0.5，这是异常低的水平。我认为我们不可能回到那个水平。未来利率下降和极低利率不会再成为常态。这就需要投资者行为做出改变。

第一财经：如何改变？

Howard Marks：历史上，投资者的投资组合通常在股票和债务之间进行多样化分配，但过去这一时期，大多数人不投债务，因为回报率非常低。但今天，高收益债券的收益率不再在百分之四左右，而是接近百分之八，八个百分点的收益率非常吸引人。如果看看私人债，我们可以获得10、11、12甚至更高的收益率。如今，债务的收益率与股票相比高得多，绝对值上非常有竞争力，而且更少风险。关键是，经过精选的债务应该重新纳入投资组合中。

第一财经：另一个发生巨大变化的领域是科技领域，人工智能。

Howard Marks：首先，尹凡，我不投资股票，我投资债务。其次，我不是技术专家，我更了解传统产业。没人应该过多听取我的意见。

第一财经：但你惊人地预测了互联网泡沫。

Howard Marks：我能有一些感觉。人们在1998年和1999年所说的是互联网将改变世界。

第一财经：今天大家说的是一样的，人工智能将改变世界。

Howard Marks：我当时对互联网了解不多。由于不是技术专家，我无法对此进行评估。我只是认为，无论它最终会变得多好，它在市场上都被过度炒作和夸大了。结果呢？互联网确实改变了世界。但在99年科技泡沫中出现的大多数股票最终变得一文不值。牛市的一个特点是人们表现得好像一切都会成功。事实上，成功的公司通常是极少数而且非常罕见。作为一个外行，我毫无疑问地认为，人工智能将改变世界。我不知道具体会如何改变，我也完全不知道何时会发生，我不知道哪些公司会成功。这也是为什么橡树资本和我不投资这些领域的一个重要原因。有些人认为他们知道如何去做，他们投资于此。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而我知道我不知道。但我在两个月前的洛杉矶米尔肯论坛上听到埃隆·马斯克讲话时说，特斯拉和SpaceX还没有使用人工智能。我认为这就像大多数新事物一样，可能有点被过度炒作了。也许人们对其应用的期望有点过快。但我认为其力量将会非常巨大。

第一财经：你同意这样的理论吗，也就是当人们身处泡沫中时，他们不知道自己在泡沫中，他们有很多理论、故事和词汇来为高得离谱的估值辩护。今天我们是否看到了类似的情况？

Howard Marks：我认为，多年来我能够做到的一件事是，在多年的经验积累的基础上，察觉市场中的过度行为。今天，我还没有足够的知识来判断关于人工智能的期望是否过高。但我们确实知道人们对此非常热情。大家期待人工智能会改变世界。它很可能会做到这一点。但同样很有可能的是，我们今天还不知道哪些公司会成为赢家。

第一财经：最后谈谈中国。这次我们在试图复苏经济时，并没有使用大规模的刺激手段，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加耐心的方式。你怎么看？

Howard Marks：我喜欢你用的术语，“火箭筒一样的大规模的刺激手段”。在本世纪的前20年，中国的金融机构向经济注入资金就像发射火箭筒一样。大量资金被广泛注入，产生了巨大的增长。”但很多增长都是货币刺激的结果，就像‘火箭筒’一样。我打算用这个说法。‘火箭筒’的问题在于它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事实上，看看房地产开发。如果你给他们钱，他们会造房子。问题是，这些房子是否真的需要？是否真的有用？也许你会在错误的地方或建造错误的房子。现在，我认为中国正在试图从大规模刺激经济的方式过渡到更为温和的货币支持，在对增长的渴望与让市场决定对产品、空间、房地产等的需求之间找到平衡。这是一个健康的做法。但这是一种转型，而转型可能是困难的。中国正在从货币“火箭炮”过渡到更为审慎的措施，从10％的增速过渡到5％的增速。

第一财经：所以你觉得转型是正确的选择。

Howard Marks：这是正确的做法。我在《沧海桑田》这篇备忘录中说过，肾上腺素是好事。他们给心脏病发作的人注射肾上腺素，挽救了他们的生命。但你不能每天早上注射肾上腺素，持续二十年。这不健康。如果能实现5%的增长，那仍将是全球增速最快的主要国家之一，所以进行这种转型是适当的。

第一财经：也行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但也许未来几年会挺困难。

Howard Marks：是的。做正确的事并不意味着每年都会一帆风顺。事实上，在我看来，做正确的事意味着接受现实。现实中，并不是一直都顺风顺水的。会有起伏不定。